还在花百正很小的时候,他就曾对父母坦言自己以后并不想从商,虽然这个想法很快就得到了母亲的理解,但沉默许久的父亲却迟迟怎么都不肯表态。
他知道父亲疼爱自己,自然而然也会尊重自己,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便也会像母亲一样认可体谅,并且不再干预自己未来道路的选择。
可自那许久之后,他却依旧还是能感受到父亲无时无刻都在以各种旁敲侧击的手段,总是不断地将自己往从商的道路上牵扯。
似乎无论他再怎么抗拒,父亲永远都不会放弃在自己身上寄予厚望,甚至日日以这具用亲情与责任打造出来的枷锁牵绊着他,令他既难展翅,也难高飞。
他在这份厚望的凝视下挣扎了许多年,曾经的确想过要遵循孝道去顺从父母的意思,可内心深处那份长久以来的梦想又时常在心房敲打,像是在询问他为何还不行动?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
真正让花百正彻底做出选择的时刻,是一个风和日丽、再寻常不过的下午时分。
他那时正在后院一处极为偏僻的院子,准备将这片许久无人居住的地方整理出来,改为新的一方花圃。
谁知清理的工作才刚做到一半,却让他无意间发现了一本封面上处处呈现着与此处格格不入之整洁的账簿。
他对这本账簿尚有些印象,因此没翻几页便能大致确定,这正是三年前花家在南方三十二家家铺子各十二月的营收汇总。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对里面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只想敷衍式应付父亲的考察,所以只是寥寥地看了几眼,勉强记了个三分之一的内容。
时至今日,这本账簿显然早已失去了需要总摆在案台上翻看的价值,就算事实并非如此,这类物品也一直都应该由父亲汇总保管才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出了偏差,他总觉得这个字迹好像跟当年的写形式上有些出入,甚至最后几页的墨痕都似乎并未干透。
“兄长!”
就在花百正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就快要怀疑有家贼盗取账簿时,一道令他颇感熟悉的声音忽然响在了身后。
他转身去看那人,仅仅一眼就确定了此人正是小了自己三岁、却是自己诸多弟弟妹妹中年龄最长的庶弟。
“百霖?”
对于花百正的不期而至,花百霖明显也感到十分意外:“兄长,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简时苑?”
“简时苑?”
花百正闻言不得不回头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的小院,目光一愣,语气霎时蒙了上一丝尴尬:“我还以为这里没人住呢……”
这也不能怪他唐突,实在是这里的居住条件实在太磕碜,怎么看都不像住着人的样子。
“你与二娘不是一直都住在清水居吗?何时搬来了这里?”尴尬之余,他不免疑问道:“张罗你们迁居的又是哪个嬷嬷?怎么这么不管事?也不知道着人打扫打扫。”
“并非迁居,而是我一个人来住。”
生怕他误会,花百霖连忙解释道:“这里清净,我喜欢待在这里读。”
“因只有我一人来住,才不想劳师动众地差人打扫,虽已将室内各处都打扫出来做读用,室外却没还来得及整理,让兄长见笑了。”
花百正听完了然地点了点头,内心便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接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账簿向他问道:“这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