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晗问:“王爷的下人有没有为难你们?”
小春摇头道:“没有,刚才那个人送了茶和点心来,没有为难我们。”
说着她从夹袄里掏出一个手帕。
“这点心奴婢吃过了,应该没毒,可好吃了,奴婢特意留了两块,夫人饿了吧?”
这帕子太旧,已经有些发黄,但捂着的点心因为贴身放着,还是温的。
孟明晗心下动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甜甜的,果然很好吃。
她进谢府时是孑然一身,没有亲随也没有财物傍身,还是个重病受伤的罪臣之女,摆明是没有前途的。
半年之内,那个小院里来来去去好多丫鬟,每一个都待不久,谁都不愿意伺候这么一个废人。
最后管家指了最老实的小春过来,说是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到了哪儿都遭人嫌弃,要是连孟明晗这里都伺候不好,那就干脆滚出谢家。
谁知她就这么留下来了。
小春比孟明晗小两岁,长得其貌不扬,身子也很瘦小,只算周正的脸上总带着一股清澈的愚蠢,看上去憨憨的。
可是小春不嫌弃孟明晗没银子赏,不嫌弃孟明晗病重,还跟着她吃不饱穿不好,反而常常说孟明晗从来不挑剔她做事慢,不罚她不打她,已经比大多数主子都好了。
所以主仆二人就这么相依为命地在谢府过着。
上一世最后的时候,孟明晗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谢家根本没人在乎她,小春没法子,只能拼命给其他管事做活,下跪求她们抓点药回来,熬给孟明晗喝。
孟明晗死那日,江萱琴指使仆妇灌毒药,是小春拦在前面拼死抵抗,结果被江萱琴狠狠扇了一巴掌,当着孟明晗的面给勒死了。
现在,也只有在面对孩子气的小春时,孟明晗才会彻底地放松。
“小春,谢谢你。我答应你,以后这样的点心,我们可以天天吃。”
“真的吗?”
小春果然高兴地笑了。
可是下一刻她又担忧地说:“那夫人会不会很辛苦?”
她回头瞧了瞧刚才见摄政王的方向,“如果是的话,奴婢也不用天天吃的。”
“傻丫头,”孟明晗笑出了声,伸手拈起另一块点心吃了。
“不辛苦。”
再怎么辛苦,也比被人蒙骗利用到死好。
*
别院内,孟明晗走了许久,黎寂恒都还站在原地,眼神冷冷的,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刚才送人的小厮进来回话,“主子,人已经送走了。”
“嗯。”
唇齿间还残留着孟明晗的血,黎寂恒舔了舔牙齿,坐下又倒了杯茶,将这点血腥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小厮细一打量便皱了眉,“主子怎么没穿衣裳?这天还有点冷呢,您受不得冻……”
说着又去拿了件常服出来给黎寂恒披上。
黎寂恒只恹恹地道:“她过得不好。”
想起那瘦弱到硌手的身体,交错丑陋的伤痕,黎寂恒周身的气势顿时狠厉,杀意陡生。
“什么狗屁探花,沽名钓誉!枉外人还以为谢景博不曾嫌弃孟家败落,是难得的君子,原来竟在后宅用那种龌龊手段。”
“冯翼,本王后悔了。”
后悔当初顾忌得太多,后悔如今出现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