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腾空射向踏雪之后的记忆变得很模糊,他只记得自己确认秀没有性命之忧后,本能地割下了这匹他最爱的小马的头颅,而后意识到那天的黄昏来得似乎比往日早。
最后苏力坦和朝戈在深夜的松林深处找到了巴太,他抱着踏雪的头,哭得力竭了昏睡着。
“秀没事吧?”第二天清晨醒过来的巴太看向苏力坦。
“没事,送去县医院了,”苏力坦神色凝重“我的孩子,你还好吗?“
巴太答不上来,他只觉得后怕极了。
“爸爸,都是我的错。”他看向被油布包裹的踏雪的头颅,红了眼眶,“我不该让秀骑踏雪的,或许我根本没有治好踏雪…我看到她朝着山头骑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事情不对劲的…”
少年哽咽着,“你交给我的猎枪,我应该亲手交给阿依别克叔的…是那把老枪走了火才吓到了踏雪对不对?更坏的是,要是那把枪伤到了秀和凤侠婶,该怎么办…”他倔强地咬紧牙关,可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滴在了手背上。
“是我害死了踏雪,是我…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带它回夏牧场的。或许爸爸你说得对,我就应该老老实实地放牧”巴太被数不清的情绪裹挟着,只一味固执地、语无伦次地责备自己“我…可如果不射死它,秀不知道会伤成什么样子…都怪我…爸爸…”
“孩子,这是个意外,这不是你的错。”苏力坦拍了拍巴太的肩膀,做了半辈子严父的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儿子才好。
巴太整理好了行装,托肯递上的早饭他一口没动。苏力坦神色复杂地看着巴太的背影,知道他要回一趟村子,把踏雪留在村口的树上,然后去马场解决踏雪的事。
只是,那个小卖部的汉族女孩该怎么办?
五天后,小卖部的母女回到了夏牧场。那个汉族女孩手臂上打着绷带,早早地来到了苏力坦的毡房,短短五天她消瘦了不少,可见她也在深深地责备自己。
“苏力坦大叔,巴太在吗?”汉族女孩怯怯地抬眼问苏力坦,托肯在一旁拉着这个女孩的手,替她翻译着。
“他去马场了。”
“对不起…”汉族女孩的眼泪跟着涌出来了,“都怪我…我不该逞能的”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力坦笨拙地安慰着她,反复告诉她这是意外,可这个汉族女孩跟自己的儿子一样,不约而同地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叶尔达那把自己的作业本塞给了汉族女孩,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可汉族女孩哭得更凶了。叶尔达那挠挠头,一筹莫展,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自己的妈妈赶去放羊了。
最后,同样消瘦了一圈的张凤侠领走了汉族女孩,临走的时候悄悄塞了两千块钱到毡房的毯子底下。
巴太一直没回来,直到秀要出发去县里拆石膏的那天,也没回来。夏牧场的人们,对这场意外避而不谈,在秀看不到的角落里,他们也在为这对年轻人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