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落尽的时候,何缥决定从苏州启程,继续往南前往广州。
她如今和一家名为“锦瑟阁”的绣庄合作,她负责账目和营销,短短三个月就让绣庄起死回生。
锦瑟阁的老板是叫林玉宝,她原本是林家三代单传的独女,招了个女婿一起照看绣庄。
何缥当初孤零零的来到苏州,林娘子看她可怜收留了她,原本是想给她安排个绣工学徒的活计,后来听说她会理账就顺理成章安排到账房。
结果没几天何缥就看出陈年账目里的不对劲,虽然已经尽力做平,但还是留有破绽。
她没有声张,账房里原先两位老先生都有多年的经验,怎么会看不出来。
左右两位老账房也将她晾在一边,只叫整理陈年老账,做些杂事,她便一本本的翻查核对。
这一查就出了问题,这十年间绣庄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利润不翼而飞,林娘子丈夫支取去应酬的银子在逐年增多,生意却越来越差。
感念林娘子的恩情,何缥将问题悄悄告诉了她,要怎么处理全凭她自己的心意。
不知他们是怎么谈的,不久她丈夫就带着一半人手离开锦瑟阁,去了近几年兴起的长茂绣庄。
这时大家才知道长茂绣庄就是林娘子的丈夫悄悄开的,就隔了两条街。
长茂绣庄以与锦瑟阁相似的风格和更低的价格,截过锦瑟阁很多次单,此消彼长,随着生意流向长茂绣庄,锦瑟阁这才一年不如一年。
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儿子,林娘子也只消沉了三天就振作起来了。
她找到何缥,叫她帮忙整合还剩下的人,清点了存和要交的货单,能赶工交付的就交,来不及的就干脆退了定金赔了钱。
好在她丈夫这几年心思全在自己开的绣庄上,根本没给锦瑟阁接过什么大单。
这样一通赔下来,虽然大伤元气,勉强保住了祖产。
在这期间,林娘子一直将何缥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学,一是感激她的提醒,二是希望她能发挥自己的才能。
被带走的都是绣庄的中坚力量,留下的多半是对绣庄有感情的老人和刚刚进来的新人。
老人年纪大了,很多都不能长时间刺绣,新人才入行还不太熟练,年龄和手艺正好的人又太少了。
长茂绣庄想要吞并锦瑟阁,一路穷追猛打,时刻盯着锦瑟阁抢生意,就这样想翻身实在是太难了。
这时何缥想到一件事,去找了林娘子,她想举所有人之力,绣一幅红梅凌霜图。
每到年节,各地官员都要给皇帝送礼,送的好被皇上记住,仕途也能更顺利,送不好还要被申斥,因此每年礼物怎么选都让人头疼。
要是自家能有进献一幅能让皇上满意的礼物,送礼的官员受益,他们也能跟着得点好处。
她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林娘子考虑了一下最终接受了她的建议。
来不及等成品,她们带着画好的图纸就上门求见苏州知府。
苏州知府一听她们空着手就敢到他面前大话,险些要将她们治罪。
还是何缥大胆说出皇上还是王爷时,先福晋最爱梅花的事提醒了知府,才让她们继续说完。
知府也是汉军旗出身,早年间在京城待过几年,也见过皇上当年坚持求娶乌拉那拉氏家大小姐的场面。
知府考虑过后,还是接受了何缥的提议,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再没有变动,怕是要老死在地方上。
左右他已经准备好今年的年礼,多出一幅绣品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真能讨好皇上,锦上添花岂不美哉。
听说绣品才刚刚开始,又是一阵恼怒,到最后只能征召各大绣庄的资深绣娘轮番开工,最后在随船北上中途才得以完成。
这礼送上去,开年之后知府升迁的调令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