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议论,像两道对撞的海浪,将现场的氛围又撕扯成了碎片。
曹嘉杰的腰杆又挺直了。
他一指邓茂实,招了招手道:“你,上前来说话!把你所了解的,都一一说给学子们听听,也好让他们引以为鉴!”
邓茂实五十来岁了,比之曹嘉杰的年岁要大出不少。
此时闻唤,亦像被招呼到的小狗狗儿,哈着腰,颠着小碎步,堆着谄媚的笑脸,走上前来。
看得舒泰又吹起了喝倒彩的哨音。
看得沈允又轻踹了一脚自家的小厮。
小厮扯起嗓子就嚷嚷:“瞧你的人品也不怎么样啊?哈巴狗儿似的,你还像个为人授业解惑的夫子吗?”
“哈哈哈,哈巴狗儿?好形容哦!”
笑声成片,邓茂实的身体僵了僵,但腰身却又更低了些。
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呢,要是能讨好了曹侍郎,那才是他飞黄腾达的开始!
在金银财帛和前途面前,这些算个屁!
接受到曹嘉杰的示意,邓茂实这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林焕。
大声道:“这个林焕,三岁至六岁时的确聪慧,且记性与悟性极佳,背及解题都是全召溪县最棒的一个!”
“但是他没有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天赋,他开始胡作非为!”
“把老夫的笔扔进茅厕;把青涩的野果涂抹上墨汁骗其他同窗吃下;把同窗的本藏起来……”
“爬到树上掏鸟巢;爬上屋顶揭瓦片……三不五时就欺骗他家的长辈们,拿到银钱就胡乱请客……”
“把束脩都花用掉了,去买新衣衫、新帽冠,处处装成个阔少爷买昂贵的点心诱惑同窗……”
“最可恶的是他还迟到,甚至是逃学!老夫罚他站立,他根本不听还私自跑掉!”
“还帮同窗们做课业,以此来收取铜钱……林焕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深恶痛绝!”
“若他成了县案首、府案首,那就成了我们规州府的学子榜样,岂不引人人效仿?这绝对不行!”
台上台下所有人听得齐齐沉默。
听起来……好像都不是什么大错?
一个农村的男娃子,再淘气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左不过林焕是太淘气了些?还有些虚荣心作祟?
身为农村孩子,还乱花钱充阔气、浪费父母的心血和汗水,这的确有些过分。
但总的说起来也没有邓茂实说的令人发指、深恶痛绝这么严重吧?
就算崽卖爷田……比较败家,那也顶多算败家吧?
不过转念想想,若是从读人的角度出发去看,邓茂实所说的那些也的确有损读人的颜面。
身为读人,行有规、卧有矩,走路都得风度翩翩,吃饭都得细嚼慢咽,张嘴就得曰乎哉也。
就算骂人都是斯斯保持形象。
林焕的所作所为,的确有违一位君子该有的。
身为林焕的夫子,邓茂实也的确应该气愤愤慨。
可怎么越想就越感觉越别扭呢?
想想自己小时候?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