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拂过轻掀车帘一角,成片成片的枫叶林,禹璟瑶眼中抹过一丝血戾,复又恢复常色,轻笑道:“无须思虑太多。”
慕汐朝点点头,不过到底孩子心性又第一次出远门,对一切都很新奇,想问几句,又怕叨扰了禹璟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有趣。
禹璟瑶一笑了然,便讲了一些习俗和京中趣事。禹璟瑶声音低沉,娓娓道来,讲的颇有趣,慕汐朝一下就听得入了迷,眼中满是憧憬,“殿下,臣还没去过庙会呢。”
禹璟瑶看着难得敞开心扉的慕汐朝,索性道:“上元节的时候那才热闹,到时候带你去就是。”
慕汐朝有些羞涩,觉得这样不大好,可禹璟瑶所言真的很让他心动,翘起嘴角低声道:“谢谢殿下,可殿下平日公务繁忙,臣不敢叨扰。”
禹璟瑶摇头笑笑,刚想说什么,车外传来福海的声音:“殿下,督骑卫统领柏仲求见。”
慕汐朝投来不解的眼神,禹璟瑶示意稍安勿躁,对外应声道:“何事?”
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浑厚的男子声:“卑职督骑卫统领柏仲有事求见殿下。”
柏仲着戎装骑在马上,微低头恭敬道:“前方不足百里便入京郊,这附近并无驿站,如今已近巳时,敢问殿下是否要停车休整一下再启程。”
禹璟瑶掀开车帘扫一眼马上人,淡淡道:“本殿看这枫叶林景致不错,找一处适宜的地方。”
柏仲这一路上是见识过二皇子的威仪的,自然不敢不从命,立刻恭敬退下去后方商量休整的事宜。
禹璟瑶放下帘子:“也坐乏了吧,咱们下去走走。”
“是,殿下。”慕汐朝忍不住掀开车帘,外面枫叶似火,不禁笑道:“臣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枫树呢,可真漂亮。”
禹璟瑶漫不经心的点头,神色隐晦不明,慕汐朝光顾着看外面的景致了,倒是没注意到。
柏仲和福海商议了一番,在前面十里处停下,刚好此处有一赏景的亭子,虽有些陈旧,但胜在清雅,倒也别有一番韵味,福海立刻领着内侍婢女布置一番才到车前请两位主子下车。
越是北行,凉气越重,马车内倒是一直烧着熏笼感觉不出,禹璟瑶怕他冻着,拦着就要下车的慕汐朝,拿过架子上的披风帮他扣好,又拿过自己的披风披上,正准备扣盘扣的时候,就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拦住,禹璟瑶诧异了下,对上慕汐朝略带忐忑的神色,就微微抬起下巴让慕汐朝方便动作。
慕汐朝比禹璟瑶矮了不少,仰起头抿着唇,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可偏偏这种盘扣比较难扣,他扣了上面两个,最下面一个却怎么也扣不上,不禁有些着急,小心的抬眼看禹璟瑶,却见禹璟瑶面上满是笑意,忙垂下眸子继续和那扣子较劲。
“呵呵……小笨蛋。”禹璟瑶被他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包着慕汐朝双手引着他一起扣,这才大功告成,禹璟瑶宠溺的揉揉他的头笑道:“下次可会了?下车吧。”
慕汐朝有些懊恼的点点头,赶紧下了车,又躬身抬手扶着禹璟瑶下来,禹璟瑶见他如此守规矩,不禁在他胳膊上轻捏了下,果不其然手下的胳膊立刻僵了一下,禹璟瑶神色不动,眼底却抹过一丝笑意。
福海引着禹璟瑶前去前方亭子歇息,讪笑道:“山野之地,还请殿下见谅。”
“无妨。”禹璟抬头看向亭子旁边的一巨石上题写着“纡步亭”三字,龙凤凤舞,下笔有力,赞誉道,“字倒是不错。”
福海看一眼低头奉承道:“这名字倒是应景,殿下来此处可不就是纡尊降贵嘛?”
慕汐朝弯了弯嘴角倒是难得接话,“公公说的极是呢。”
禹璟瑶被他们这么打趣也不恼,抬步坐在湛蓝色的锦缎软垫上,慕汐朝立在他身侧站定,福海吩咐着内侍把一盘盘精致的茶点摆上,又沏上上好的铁观音奉上:“请殿下享用。”
禹璟瑶接过描金刻花茶盏珉了一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大片的枫叶丛生长茂盛,地上铺着一层又一层的枫叶,叠叠重重,落叶纷飞,又近正午,只显得一片绚烂。
柏仲领着一众护卫严守在亭子四周小心戒备着,片刻也不敢分神。
慕汐朝立在禹璟瑶身旁很是规矩,只偶尔看一眼亭外的景致,禹璟瑶见状放下茶盏淡淡道:“赐坐。”
“臣谢过殿下恩典。”慕汐朝恭敬行一礼,便半坐在垫着软垫的石凳上,微点头谢过福海奉上的茶喝了一口便放在桌上,见禹璟瑶动筷后才开始用起来。
禹璟瑶抬眼看向毕恭毕敬的慕汐朝,又瞥向亭外流连的慕汐晖,眼中抹过一丝嘲讽,倒是把他给忘记了。
福海最会察言观色,试探道:“殿下可是不喜?要不……”
“不碍事。”禹璟瑶摇摇头,即便他再看不上慕汐晖,也不得不给晋远侯府留些面子,这样汐朝回去也好交代些,便吩咐道:“大公子这些时日也劳累了,让大公子过来一道用些。”
慕汐朝闻言立马放下食筷,起身行礼:“臣先替家兄谢过殿下,谢殿下不计前嫌之恩。”
慕汐朝这话说的很有深意,让刚步入亭子的慕汐晖听见,再想起当日情景一时间觉得都有些腿软,这些日子是把慕汐晖给吓坏了,他出生时晋远侯府虽然落寞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小也是千恩万宠长大的,再加上老夫人纵容,李氏娇惯,就养成了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哪里吃过这个苦。
是以平日里极少出现在人眼前,生怕被禹璟瑶再惦记上,今日是实在无法,二皇子都下了车,他要是不出来倒是显得目中无人了,哪想到这才步入亭中就被慕汐朝摆了一道。
禹璟瑶低声一笑,眼角都没给行礼的慕汐晖,漫不经心道:“无妨,人总要受些教训才知道天高地厚,本殿倒是不介意做这个恶人。”
慕汐晖身子一颤,额头满是汗水,身子压得更低了,“臣愚昧,谢殿下既往不咎。”
禹璟瑶像是没听见一般,凤眸微转,淡淡道:“都坐下吧,说这些做甚,古人云枫叶红于二月花,说的便是如此了,可别辜负了这一番美景。”
两人应声而坐,禹璟瑶又用了几口便停筷,慕汐朝和慕汐晖二人也立马停下,可怜这慕汐晖还没用几口,赶了半日的路早就饥肠辘辘,可偏偏美食在前不能享用,未免得失礼只好垂眸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