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栏砂树林中,最高一处横生的树杈上,落雪半躺。她着一袭雪白长裙,手中持着酒壶,痴痴地望着天,闷声不发。
月色昏黄像烛火般照的周围景致模糊不清。落雪醉意上头,身子东倒西歪。
忽然,她坐起身来提起手中酒壶,摇头晃脑,半醉半醒地指着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看什么看!你这个妖怪!都是因为你,师父和师兄才不要我了!你就是个妖怪!!妖怪!”。
夜幕渐深,林间云雾渐起遮住了月色一半。
她对着月亮冷哼声道:“怎么,我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还想藏起来……快出来!出来!”。
天上的月亮自然不会管她,仍旧挂在那里,周遭的云雾倒是散了少许。
落雪拨了拨被风刮到嘴里的碎发,看着此时月色比之前更加亮堂,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是在嘲笑我吗?呵呵,当真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
说话间,她慢慢站起身,摇摇晃晃勉强稳住身形之后,伸手想用灵力将月亮从天上摘下。不想灵力还未聚集,她便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整个人便从树上栽了下去,手中酒壶随之‘夸嚓!’落地碎成数片,林间霎时酒香四溢。
下坠之中,落雪闻到香气,竟是嘴角一勾:“桃花酒香,店家诚不欺我。师兄从不让我饮酒,原来他是想要独享。呵呵……如今再没有人管我,我偏就要喝个痛快”。
她看着天上的月亮离自己越来越高,坠地的失重感也更加强烈。太虚道长的那句话不知怎么也在她脑海中浮现:“你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当落雪再看向地面时已经来不及,她眼角泪水滑落:“或许师父说的对,我本不该来这个世上,就这样死了也好”,话落她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落雪感觉自己好似没有着地:“咦?为何感觉不到痛?莫不是我一下子就摔死了?
这倒是好……看来,刚才是我误会了师兄。他早该知道我的死法,所以才不让我饮酒”。她当真是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
就在此时,身旁传来一个声音:“姑娘酒量不行,还是少喝为妙”。
落雪只觉自己身子轻飘,大概是要飘向地府。她闭着眼睛说道:“哪里来的声音?你这索命无常管我酒量如何。借酒消愁,懂吗?”。
“姑娘年纪轻轻,何来烦恼?”。
“你可真是啰嗦”。
落雪被身边的声音搅扰,真是‘死了’耳根子都不能清闲。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被眼前所见惊到。
“真是没有想到,如今连这索命的无常都长得这么好看,呵呵”。
酒意壮胆,落雪竟伸手摸了摸人家的脸蛋,好似手感还不错,她嘴角笑意盈盈。
云雾忽又浓密起来,月光瞬间被笼罩。落雪感觉自己的身子更轻了些。迷迷糊糊中,她看到好像有人在拼接着自己的手臂:“我就知道,师兄一点儿都不靠谱,这条胳膊迟早会被师兄弄的不知何处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落雪再次睁开眼睛。此时的她酒意已完全散去,可身子还是有些疲累:“嘶,头疼”。
“你醒了?”。
忽闻声音传来,她有些许恍惚,这样的场景不是在江都城和云遥相遇时一样?
“难道是我做了一场梦?”,落雪冷静了下,回过神来她又想,刚才那个声音听上去比云遥更温柔些,不似他那般冷酷。
等到她意识完全清楚后,看着面前陌生的环境,她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换掉。
屏风之后的人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你穿的是我妹妹的衣服,看着还挺合身”。
落雪心想:“昨夜林间的桃花酒喝了那么多,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看来还是要听师兄的话,以后不能再喝酒了”。
那人接着落雪的话,道:“你放心,绝不是你酒后乱性。我消香也不是什么女子都能看得上眼的,尤其……你这般身上没有几两肉的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落雪有些惊讶:“没有几两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原来,林间浓雾吞噬月色之后,落雪就化成一副白骨。消香将她的手骨装好之后,带她回到了弑天殿。
落雪绕过屏风缓步走来,见面前男子身型挺拔,身穿精致华彩长衫,青丝拢在脑后随意绾了个发髻。
于是问道:“你是谁?”。
消香转过身,看清楚落雪容貌时,他心里不免惊叹:“凡人之中竟也有如此美人!”。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落雪。
落雪早已习惯被人这么盯着看,她撇了撇嘴没有继续问。
消香对面前女子倒是有几分好奇,他唇角浅笑,似带了什么坏主意:“昨晚的事,你真的想不起来了?”。
“嗯?”。
见她愣神,消香接着问道:“怎么不说了?”。
回过神来的落雪浅笑一声:“没什么,这是哪儿?你是谁?”。
“这里是弑天殿”。
“弑天,殿?”。落雪皱了眉头,不想面前长相如此美艳的消香会住在这‘大逆不道’的地方。
刚好门外有人来禀:“魔君,饭菜已经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