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快要傍晚的时候到了敦煌城。
进城之后萧灵雁便拉着燕与衣直奔医馆，没有一点耽搁地让他将手臂上的伤先医好。
等出了医馆，天色已经开始擦黑，燕与衣便提出找一个客栈先住下。
萧灵雁跟着他在街市上走着，直到在一家客栈前停下，燕与衣依照惯例询问萧灵雁的意见：“这家如何？”
之前萧灵雁都是说“好”，因为她既没有来过这些城镇，也不熟悉西域和匈奴，所以给不出其他意见，都是默认同意燕与衣的提议。
可是今日，萧灵雁站在客栈前认真地四下环顾了一圈，然后转头对燕与衣道：“我觉得这家不好。”
燕与衣微微一怔，倒也没生气，转而指向斜对着方向不远处的另一家客栈招牌，“那这个？”
萧灵雁看了一眼，跟着继续摇头，“也不好。”
这一条街道上连着开有多家客栈，可在刚才来的路上萧灵雁第一次注意到，原来燕与衣每次挑选的客栈位置都有一个十分巧合的相似。
便是都和当地驻军军营所隔不远，虽然中间也会隔上一两条街，可只要到了客栈的楼上，在房间里打开窗户便能对军营中的情况清楚观察。
之前在张掖城客栈中住那几天他便总是喜欢站在窗边往外看，一开始萧灵雁还以为他只是喜欢在窗边想事情，可今日又到了敦煌城，见他又选了这样位置的客栈，萧灵雁心中已经十分肯定。
燕与衣又转了个方向指向另一家客栈，萧灵雁继续摇头。
燕与衣不再找其他客栈了，而是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看向萧灵雁。
“雁儿……”
萧灵雁学着他平时的模样，也做出一脸坦然的样子开口打断他：“我今天不想住客栈了。”
她就是故意的，想看看燕与衣计划被打乱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想要激出他的真实目的和想法。
燕与衣盯着看了她一瞬，忽而笑道：“好，那便不住客栈了。”
萧灵雁这下反而愣住，没想到燕与衣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甚至都没问她一句“为什么”。
“我，我们……”
萧灵雁在脑中快速思索说辞，至少也不能就这么两个人干站着在街头等天亮。
燕与衣没等萧灵雁想出来，就已经打横抱住她的腰，将她再次抱到马上。
见他也跟着坐上了马、握起了缰绳，萧灵雁有点慌乱，“我们，去哪？”
“今晚过夜的地方，去了就知道了！”
燕与衣也没解释，直接驱策着汗血宝马飞奔出城。
萧灵雁不认得路，可眼看四周的景色，两人似乎正在往沙漠深处插入。
“你不会想把我一个人丢在沙漠里然后自己跑掉？”
燕与衣在马上大笑，“我燕与衣在雁儿心里，难道是这种卑鄙小人？”
萧灵雁沉默了，她很难违心地说是。
燕与衣即便有事瞒着她，可行事所作所为，整体还是光明磊落，绝对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就只凭他在张掖城能出头和伊赛纳比武，为大周男儿赢回声誉这一点，便足以见他的为人。
汗血宝马飞驰向前，可也许是这些日子在马背上坐的习惯了些，萧灵雁并不觉得很颠簸，也能自己在马上维持住平衡。
天色黑透，天上的一轮圆月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光源。
今日的月亮也好像格外亮些，照着大漠中的沙粒闪烁，隐隐都泛着微光，让他们能够看清前路。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片晶莹闪烁泛着微波涟漪的亮面，萧灵雁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再次去看，真的是一池水面！
燕与衣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道：“我们到了雁儿，这就是月牙泉。”
“月牙泉？这就是月牙泉！”
萧灵雁突然激动起来，她曾有所耳闻，这是沙漠中的奇迹，一汪月牙形的泉水静卧在大漠黄沙之间，柔和月光之下。
这是大地的奇迹，也是生命的奇迹！
因为有了这汪泉水，千里大漠不再是一片荒芜之地，才有了绿洲，有了生命，有了人迹。
燕与衣感受到萧灵雁的反应，唇畔带笑，策马加快了速度。
眼看着那月牙越来越近，月光之下的潋滟波纹也越来越柔和清晰，萧灵雁觉得心头像有一百匹汗血宝马在呼啸狂奔。
等到了近处，还没等马完全停稳，她便迫不及待地跳下去，踢掉自己鞋子，赤脚踩进沙漠中，飞奔向那一汪泉水。
燕与衣站在马边看着萧灵雁奔跑的背影。
莹莹月光下，潋滟泉水边，淡蓝色的楼兰衣裙随风招摇，如同大漠中的精灵仙子。
萧灵雁一直冲进泉中，踏着泉水，一路踩出小浪花。
“这就是月牙泉！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萧灵雁回身来冲着燕与衣大幅度招手，脸上绽开的笑容是他从没见过的生动。
“雁儿……”
燕与衣像是被她的笑容、被她的身姿吸引，情不自禁地松开缰绳，向着萧灵雁缓缓走去。
萧灵雁往略微外走了两步，迎上燕与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