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回你们注定是要失望了,咱们就不是同一战线的!
顾远这时注意力很是集中,脑子更是转得飞快,趁着自己是众望所归,便又再度开口:“纪都督,你此言又差矣!”
纪纲又一次被他反驳,心中却不怒反喜,但脸上却依然阴沉,瞥一眼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你是说辛乾屡屡违背陛下心意,纠集党羽阻挠改北平为北京的大事是正确的?”
快点承认这一点,那接下来等待你的必陛下的雷霆震怒,到时不光你,就连道衍和尚也会受到牵连,之前的案情我就又能翻上一翻了!
在纪纲的期待中,顾远却把头用力一摇:“非也非也!”
“嗯?”纪纲眼角一跳,有种不妙的感觉。
顾远却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又冲朱棣作了个生疏的揖:“皇上,在我看来,支持还是反对您如此英明正确的决策,并不能说明一个臣子是忠心还是心怀不轨。”
朱棣哼了声:“那说明的是什么?”
“那只能说明对方是目光短浅还是深谋远虑,是否能跟上皇上您的高瞻远瞩!”
这年轻人脸皮着实厚,马屁竟拍得如此娴熟!
不少臣子都暗暗皱起了眉头,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不那么好的感觉来。
朱棣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些:“此话怎讲?”
顾远完全无视了众人看向自己的异样目光,按着心中所想侃侃而谈:“早在之前跟随师父左右时,我就听说了皇上有意改北平为北京,立顺天府之意,若我所想不错,接下来皇上便打算把我大明的都城从南京迁到北京了吧?”
瞬间,殿中一片肃静,所有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胆子也太大,太敢说了吧!
皇上有意迁都,这一点其实朝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知晓,但知道归知道,却从来没有人敢真正的宣诸于口。
因为这是国之大事,在皇上没有正式提出来之前,你若点破,那就是揣测圣意,是存在欺君可能的。而且兹事体大,叫人更不敢轻易出口了。
可这些朝堂上的潜规则和禁忌什么的,对一个穿越者来说就是根本不存在的,何况他还知道接下来的历史发展,有些东西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朱棣面色平静,叫人瞧不出半点喜怒情绪来,只看着顾远:“若朕真有这样的想法,你又当怎么说?”
“皇上不愧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圣君明主,此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不过了。我大明若真想长治久安,以定乾坤,则迁都北京就是不二之选!”顾远毫不迟疑道。
要不是在皇帝跟前,那一众朝臣此时都要冲出来大肆批驳这个年轻人大胆妄言,简直不知所谓!
纪纲更是彻底呆住,你这小子又唱的哪一出?
刚才摆明了是站在那些官员一边,怎么突然就跳到他们的对立面?
而且你如此光明正大地支持此事,真不怕引得满朝攻讦,视你为眼中钉么?
顾远还真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现在只想着抓住机会,让朱老板看看自己的能力,才好有所收获。
“皇上,正如我刚才说的,只有那等目光短浅者,才会只想着在南京苟安,却忘了我大明天下之大,又岂是小小一座南京城便能盛下的?”
这话出口,终于是有人按捺不住了,礼部尚吕震一步迈出,直盯着顾远:“小子你好大的口气,那老夫倒要问你一句,南京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都城,难道在你眼里,连太祖皇帝也是目光短浅之人么?”
这一问着实阴险,一旦回答不好,顾远罪责难逃,连朱棣都保不了他。
就在皇帝都要为他捏把汗时,却见他哈的一笑:“这位大人心有顾虑在下能够明白,但我要说的是,太祖皇帝当日定都南京乃是审时度势之举,自然最是英明不过。但世间万物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正所谓时移势易,几十年前的大明与如今早大不一样了!”
顾远说着,又看向朱棣:“皇上,太祖当年乃是因为天下未定,强敌在南,如陈友谅张士诚等皆在南方,才会一直以南京为我大明中心,为的就是彻底底定这南方大局,以安天下。”
顿一下后,他又瞥眼吕震:“但如今,天下局势早不同了,我大明中原早定,最大的敌人就只剩下逃亡在北方的蒙元余孽,皇上多次亲征漠北,都未能将他们彻底歼灭。而一旦有所松懈,给了他们喘息之机,只怕不出几年,他们又将卷土重来,再给我中原带来无穷后患!”
“说的好!”
几乎同时,两人异口同声地叫好,居然是朱棣和一直显得颇为低调的汉王朱高煦。
两父子有感于此默契,甚至还互相对视一眼,脸上带笑。
朱高煦更是踏前一步高声道:“蒙元残余确是我大明最大的隐患,若不能趁着如今国力和军威正盛时将之赶尽杀绝,则必然遗祸无穷!”
“汉王所言甚是,这也正是朕一直以来所考虑的最大之事。”朱棣也跟着表了态度。
“皇上圣明,所以皇上才会想到把都城从南京迁到北京,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真正聚我大明举国之力,发兵草原大漠,才能真正地给蒙元残部以灭族之战。而要是一直留在南方,一者每次北伐的耗费都会倍增,二者以南方之柔弱繁华之气,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大明这一股蓬勃敢战之气便会彻底消散。”
顾远正色说着很是叫人心惊的话:“待到那时,过上一代,两代人后,恐怕我与蒙元之攻守之势就会颠倒过来,而到那时,大明便会成为下一个羸弱不堪的宋朝,被北方之敌肆意践踏了!”
说的兴起,他声音都高了起来:“我大明在皇上治下就该有我大明的气概与风骨,既然扛起了我中原汉人的脊梁,那就该做到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什么风花雪月,安逸温柔,就不是我们该去想的!”
朱棣的眸子陡然就亮了起来,当即拍案喝彩:“好!好一句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这正是朕这个一国之君想做和在做的事情,不然你们以为为何朕以五十多岁的年纪,还要一次次御驾亲征?”
这一番酣畅淋漓,振聋发聩的说辞让顾远痛快了,让朱棣兴奋了,也让好战的朱高煦满面红光……但那些朝臣此刻却彻底傻了眼,他们突然发现,此事已经彻底滑向了自己所不能控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