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从车窗的缝隙里钻进来,苏盈袖放慢车速,特地从远路绕着走,经过一家蛋糕店。
她下车进去,挑了两盒蛋糕,“麻烦帮我分开装。”
“小姐办会员卡吗现在办卡可以八折优惠哦。”
“不用了,我有。”
从蛋糕店出来,钻进车里,看向另一边的副驾驶,许应的头歪着,靠在车窗边沿,可能睡得不太舒服,他的眉心蹙成一个“川”字。
即便已经是夜晚,办公大厦的每一层仍旧灯火通明,这光或许将持续一整夜,苏盈袖看着这幢大厦,最先想到的竟然是,看,这全都是急诊和心脑血管科室的潜在客户:
她靠路边停车,等到眼看着快九点半了,许应还没有醒的意思,于是伸手去推他,“哎,许律师,醒了,到你单位啦。”
许应觉得睡得有些不舒服,但又实在太困,他宁愿忍受这点不舒服,直到被苏盈袖叫醒。
他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一时有些闹不清自己这是在哪儿,而且眼前这人
“苏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苏盈袖愣了一下,随即被他逗笑了,“你看你说的什么傻话,这是我的车,我不在这里在哪儿”
说着她伸出一边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有些无语的问:“你是不是做梦被野兽吃了脑子”
被她生怼两句,许应反倒想起来了,哦,对,是他遇到了车祸然后车被拖走,然后偶遇苏医生,蹭人家的车回所里。
他侧头看眼车窗外,看见熟悉的建筑,就知道已经到了,于是有些讪讪的朝苏盈袖笑笑,“不好意思啊睡得有点迷糊。”
含含糊糊解释着,越说越觉得尴尬,于是忍不住伸手揉揉鼻子,避开了苏盈袖望过来的目光。
这模样显然有点憨,至少成功又将苏盈袖给逗笑了,“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我上一次回家是一周前。”许应想了想,实话实说。
苏盈袖惊讶的看向他,“不要命了”
许应顿时失笑,一边松着领带,将背又缩进椅子里,一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有什么办法,忙死总好过开不了张饿死罢”
“那也不能总
忙,容易猝死。”苏盈袖反驳道。
许应歪着头看她,车里没开灯,她干净的脸孔在稍显昏暗的车内明明灭灭,笼罩着一股奇异的温柔,听她声音柔和得像这晚风轻拂。
“你说要是命都没了,你挣这么多有什么用,留着给老婆孩子你有么”
她说完这句还笑了一声,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许应顿时就被气笑了,“是,我光棍一条,钱是没人花,但起码我还有钱啊,可我的苏医生,你有什么”
苏盈袖本意是想笑话他,没想到反倒被他问得说不上话来,噎了半晌,有些恼羞成怒,“你给我滚下去”
呵斥人的时候,她嗓音又清又脆,弥漫着淡淡的火气,许应竟然一点都不怕,反而觉得有趣极了,像一只准备挠人的猫。
“你看看,说不过人就生气,多不好。”他忍着笑,一本正经的教育她,“生气只会让你的对手发现你的弱点。”
苏盈袖哼了声,不说话,按按喇叭,叭叭声在夜晚显得尤其响亮。
许应被这声音吓一跳,回过神来又失笑,整个人都恢复了温和,“苏医生,谢谢你。”
“谢我什么,有什么好谢的,赶快下车。”苏盈袖乜斜着眼看他,嗤了声。
许应将手掌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清了一下嗓子,“别光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咱们五十步别笑百步,都注意休息”
苏盈袖从鼻子里哼哼两声,看他道别后推门下车,忽然又觉得自己矫情,要不是自己嘴欠儿先惹他,至于这会儿生气
“哎”她出声叫住他,递出去一个纸袋,“这个给你,谢谢你之前帮忙,我听陈妙姐说你还是没收她小姑子的委托费。”
“你说那件事啊,才调解一次就谈妥了,公司同意她加入项目部,不过约定了试用期和考核项目,她只有通过考核才能转正,这就是正常程序了,人家挺讲理的,我没花多大功夫,不值一提。”
他边解释,边接过苏盈袖递过来的纸袋,“不过能得苏医生一份点心,也好,我就却之不恭了。”
向她笑着挥挥手,他转身大步走向了大厦,这里是他的战场。
一到办公室,实习生就向他汇报,“许律,明天开庭要用的材料已
经准备好了。”
“好,辛苦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出庭。”许应接过他递过来的件夹,又道,“点个宵夜大家放松放松。”
“对了,林修回来了吗”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扭头问道。
实习生点点头,“刚回来。”
“叫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他一边说,一边拿着材料和纸袋走进办公室,刚坐下,林修也进来了。
“老板。”
“坐,今天在外面调查得怎么样”
他喝了口水,转眼去看林修,打量着他有些灰暗疲倦的脸色,看起来很挫败,“怎么,不顺利”
“一听说我是死者家属的代理律师,肇事司机连车子投没投保、在哪个公司投的保都不肯告诉我,直接挂我的电话。”林修苦笑着解释,满脸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