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季子封刚在外间榻上坐定,季鸿庭就阴着一张脸进来了,身旁还跟着小心翼翼伺候的薛千。
“哇哦……好重的煞气啊!官职肯定不小。”钟小夏隔着一层门板趴在那偷听,可是感官却先接收到了季鸿天身上的气场,这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那当然啦”弥儿蹲在她旁边接话,“郡公年轻时候可是给先皇当过骁卫的呢,手握好几万大军,专门负责保护先皇的安全,可后来新帝即位,就不得重用了。”
“呵……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能永远活在塔尖上?弥儿,平常心,你家大人早晚也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她拍拍他肩膀。
“这个我知道”弥儿憨憨的眨眨眼,“好在我家大人本不重名利。”
“嗯,季郡公倒是个很重名重利的,而且……”钟小夏撇撇嘴,“他极善于算计,挂着武夫的外壳,其实是个实打实的善于权谋之臣。”
钟小夏手虚贴在门上,闭上眼,认真去感受属于季子封他爹的磁场,这人……官运已经要尽了!
外面却突然传来父子俩激烈的争吵声,季鸿庭真是来要林贵秋尸体的,而且还用了很难听的话在骂季子封,比如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会遭到报应什么之类的。
这就让人很意难平了,对一个残忍烧死了自己母亲的人,很难会有人能心平气和对待吧?季子封想干掉林贵秋也属正常啊,怎么就伤天害理又大逆不道了?若真说伤天害理,也是林贵秋起的头,季宫廷凭又什么要求他宽容?凭什么说他会遭到报应?
这真是继张大魁之外,她见到第二个不负责任兼卑鄙无耻的爹了。见儿子病这么重,不说先关怀体恤,还能因为个小妾的尸体和儿子大动干戈!
“弥儿?”
“嗯?”
“这爷俩一向这样不对付嘛?”
季子封讽刺回去的话也很难听,完全不顾念丝毫父子之情。
“嗯!季郡公脾气……是很不好,夫人活着时,他们爷俩还算勉强能说上几句话,可几年前夫人死了,大少爷也战死沙场,他们就彻底闹掰了,大人也从家里搬出来自立了门户。”
“呵……”钟小夏突然笑了一下,把手往弥儿膝盖的位置指指,“季郡公还打过你,是吗?就这个位置。”
“啊?”弥儿一脸吃惊,诧异道,“小夏姑娘,您连这个都知道?还是二爷跟您说过?”
小夏摇头,“他没说,但我能看到。”
弥儿脸色转为落寞,似那是一段让他不太愉快的回忆。
“小夏姑娘真是厉害,奴才确实被郡公打过,那时我刚入府,还不到十岁,是被管家买回府当马童儿的,一日可能是因为郡公心情不好,便把气撒在了奴才身上,只因马鞭递慢了些,就、就一脚踹了过来,正好在膝盖的位置,奴才当时便不能动了,最后被几个小厮扔回仓房,几日都无人理会,险些就死掉了,还是二爷看奴才可怜,又是请大夫又是花钱买药,还常派慕潇大哥来照看,奴才才捡回一条命,后来也就跟在二爷身边伺候了。”
哦……原来这奴仆二人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只是可怜了小弥儿,本来就命运不济,还小小年纪就受尽人间冷暖。
她安慰的摸摸他头,“弥儿,苦尽甘来的道理你懂吗?你的苦日子已经过去了,以后就都剩下甜,现在跟着大人是不是很好?还有慕大哥、霖大哥,也都拿你当亲弟弟疼呢,以后大人也不会亏了你,肯定能给你说个好媳妇儿。”
弥儿脸一红,不好意思抓抓后脑勺,“这奴才哪敢想啊,大人还没成亲呢。”
二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砰”一声很大的动静,似乎是桌子被推翻了。钟小夏一凛,难道是爷俩真打起来了?赶紧想捅破门纸去看,可一捅才知道,电视剧里都他娘是骗人的,这哪是纸啊,分明是薄纱,怎么能捅破?便让弥儿找了一把剪刀,把沙扎出一个小洞。
可一看不得了,父子二人真到了要动手的地步,季郡公脸色铁青逼进榻前,一副要打人的样子,看来是被儿子气得够呛,旁边茶几也翻倒在地,撒了一地的碎瓷和茶水,他身旁的老随从正极力劝着,想把主子再劝回椅子上。
而反观季子封,虽也是神色阴郁,但还没像他爹那般气急败坏,倒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势。慕霖、慕潇双双护在他左右,面容凛然,似是做好了随时冲上前保护主人的准备。
但钟小夏看到这幕却一下就愣住了,不为父子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而是为季鸿庭腰上挂着的东西。
那真是一块成色非常非常之好的雷惊木,而且还是格外稀有的红枣树材质,个头又大。她那次去寿财店看见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就标价六百两,他这块足足有那快十倍还大,就像一个茶缸低,也肯定佩戴很多年了,色泽已经油光发亮,就像被盘包浆的玩,惹得她眼睛都看直了……
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弥儿,你得出去了。”她猝不及防坚定开口。
就算不为季子封,她也想把那块木牌弄到手,没有人可以理解作为一个总与灵魂打交道的人,遇见如此罕见的驱邪圣物会是多么兴奋,若有了这宝贝,不是遇鬼降鬼、遇魔除魔了?
你看……连围绕在季郡公身边的团团黑雾,都因忌惮那木头的威力不敢近身。
“什么?”旁边小孩儿瞪圆了眼睛,“小、小夏姑娘,您是在开玩笑吧?奴才一出去不就露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