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怎么把这事忘了?季子封真想给自己一拳,若单为这事,他确实必须得回去,季鸿庭除了挂个郡公的头衔,还是国舅啊,弄不好皇上都得来吊丧。
虽世人皆知两人不睦,但这个时候,他这个亲儿子若不在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
雅芳阁里那些小妾的尸骨,也需在这种的场合被挖出来,也是小夏所说,将动静弄得越大越好的原因。
能隐忍着等人死后再挖,已是他能留给季鸿庭最后的体面了,以他做过的恶事,即便可以免于杀头之罪,但也绝不能让他再带着公爵的头衔下葬。
“小夏……我……”
“大人不必再说了。”小夏直挺挺躺在那,“如果真不放心,就把霖大哥给我留下,好歹还能比珠莲、碧荷顶点用。”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松口了,“好!我尽量速去速回。”想想……又贴过来在她脸上吻了又吻。“宝宝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知道了,又用哄小孩子的口吻哄我。”
若真这么舍不得,干嘛还总一次一次推开她呢?小夏内心涌起一阵苦涩。
晚饭后,郡公府那边仍没传来动静,小夏也不愿太往那方面想,好像盼着别人死一样,便一个人溜达着走到了日晷前面。管家听从她的命令,命人把它抬到了一处阳光直射的地方,此刻太阳落山,已经用红布罩上了。
她用手随意一抚,忽感身后树影晃动了一下,接着身上便泛起阵阵寒意,心下便知……应该是她跟过来了。
恰巧,天空飘落几片叶子,就落在一处回廊的灯笼下,她粗略一瞅……是个震雷之地火明夷卦。
她记得非常清楚,这个卦有个卦辞——“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意思是雷一个接着一个的来,没有停歇,寓为震。对应的人事则是君子遇到大的变故,虽甚感恐惧,但没有退缩,反而不断反省自己,修养道德,这恰与现在的处境对得上。
而变动、不退缩……表面上看虽然还不错,但副卦多变,主卦逢六冲,也有巨变、破散之意,这就是带有一些不好的信息。就像打雷,来的突然,声音巨大,震动,有惊吓惶恐的感觉,细一思量……觉得可能就是要应在季鸿庭的事上……
她一叹,蓦地掀开红绸,发现晷针却停在了现在的时刻,戌时多一点,这就说明,它又恢复正常了。
呼……一阵阴风将树叶吹跑,小夏凝在日晷前,悄悄把手伸进袖子里,握住那块藏起来的碎玻璃,随时观察着后面的动静。玻璃聚阴,即便对边珍不能形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至少可以抵挡一阵,让她进行通灵,把小蛇唤出来。
可就在这当口,后面突响起一阵杂乱脚步声,她回头望去,是弥儿和慕霖。
“姑娘……”见到她一个人站在那,慕霖先快步走过来,脸上难得的带着一丝慌乱,“您怎么自己跑这来了?”
“消食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其实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不出所料,他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她的想法,“薛千派人来报,郡公刚刚莫了,现在他以命人开始挂白灯准备灵堂,就等少卿去主持大局了。
小夏喉咙滑动一下,说不出是该畅快还是哀叹,季鸿庭也算一代风云人物了吧,家世不俗、身份高贵、背景又过硬,如果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善待自己妻儿,其实不会死这样早,只可惜……自作孽不可活,就算能仗着权势逍遥法外,但依然有天来收!
“弥儿?”
“奴才在。”
“你让管家去房把所有纸钱拿出来,然后送来我这。”
“啊?送您这?”弥儿和慕霖不解,灵堂也不设在少卿府,拿出来也该送去郡公府吧?
“去吧,我既不能亲自去,在这里表表哀思也好。”
弥儿见她坚持,转身跑了。
小夏拿起红绸,重新要给日晷披上,这东西“报丧”的使命已经完成,明天还是砸碎为妙,省的晦气。
慕霖手长脚长,赶紧过来想搭把手,但却觉得姑娘甚是奇怪,听到这消息,不该赶紧去安慰大人吗?怎还顾得上盖这劳什子,又让弥儿去取纸钱?
“霖大哥……”趁这机会,她忽然挨近,悄悄说了句话,“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必害怕,你只记得帮我看清,纸钱是往哪个方向刮的就行。”
慕霖一怔,起先还不懂什么意思,但一琢磨就瞬间明白了,没敢声张,只轻应一声,心想原来姑娘种种表现都是事出有因啊。
不多时,弥儿拎着个大袋子跑回来,“姑娘,所有纸钱都被奴才拿来了。”
“好,你去把灯笼取来,给郡公照照明,让他拿够了钱财好上路。”
“是!”
小夏把纸钱哗啦一下都倒在地上,因为边珍灵力太强,还会用招魂香掩盖气味,她感觉不到她的具体气息,铃铛自然也跟着失效,所以只好用一个同行们惯用的方法,点纸钱的火,能照阴阳两身!
当灯笼拿来,小夏接过去,先在所有纸钱上绕了三圈,默默念出……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照它鬼魂、无处藏身。”
接着……便拿出灯笼照里的蜡烛,抬手仍在一堆纸钱之上,借着东风,火势迅速蹿升,热气扑面而来,顷刻将火苗足足燎起一人之高,弥儿始料未及,转身就躲到了树后。
慕霖到底是习武之人,又是见过大场面的,就算火在脚下也临危不惧,一直密切关注着风向。
小夏抓紧时机,闭目对着大火念诵……“敬请凤破秽君,即速现真形,秉吾身中气,化作六丁神,扫除诸厌秽,邪魔永不侵,众神稽首,邪魔归正,敢有不顺,化作微尘!”
音落,一阵狂风猛然刮起,吹的火堆顷刻四散开来,带着火光的白纸漫天飞扬,打着旋的直冲天际,一时间……天空出现一道白色屏障,但在刮至树梢时,竟没有肆意飞过,反而蓦地浮现一抹人形,然后就相继朝着一个地方飞走了,速度之快,几乎眨眼之势便消失无踪。
“是个女人!”慕霖凝着那片白,“往西北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