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冲一见他祖父的神情,就知这位是误会了,却全无解释之意,
康继元是在换脸之后,顶替了另一位‘张承业’的身份,来到安国府为他效力。可在他之前,另一位绣衣供奉御史张承业,也确实是奉天圣帝之命,以大天位之身,在府内潜伏四年之久。
这至亲血脉,居然还比不得天圣帝这位外人,也确让他心寒。
嬴定沉默了片刻,又再次问道:“那么嬴长安与方珏呢?他们又是为何背叛武阳嬴氏?”
“为何背叛?两人升官发财不说,子侄也能得本公举荐,任职国公府诸曹参军,免去九品官人法的磋磨,难道这还不够?”
嬴冲失笑,嬴长安与嬴元度,其实有夺妻之仇,至于方珏,也是因其子残废,乃武阳赢氏一位嫡脉族人所为,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可这些事,他绝不会告知赢定知晓。
嬴定一声轻哼,目光莫测:“还有襄国公王籍,你就这么肯定,能够逼迫堂堂襄阳王,与那位三殿下死斗?”
嬴冲不禁唇角微挑:“三殿下经此一事,在圣上眼中已经失分。以王籍的精明,两家走到一起的可能不大。不过说是被我逼迫,那就太过了,你孙子可没这样的本事。他若非是见到了好处,又如何能依我之意?”
错非是在王籍看来,与三殿下背后那些人白刃相见的好处,远过于与他嬴冲继续纠缠。那王籍又怎肯就此罢休,怎会如此干脆利落,就对兵部捅刀?
昨日那位襄国公在城东大仓事发后不久,就立时入宫请见,除了为王焕章求情之外,更多的还是为与陛下讨价还价。
这反应可谓神速,错非是王籍对兵部之事亦有关注,怎会如此及时?
这次兵部大案,牵连极广。事后兵部及地方转运使,兵使缺员将达一百五十人以上。襄阳王氏这一口,只怕能咬下不少肉回来,足可弥补这次的损失了。
王焕章如此痛快的向他赔礼道歉,又割地求和,自是有其原因的。只因与他们的收获相较,王家丟的这些脸面,根本不值一提。
“说到底,那个家伙对家族的看重,更胜过叶四小姐。说什么不惜一切,吓人而已。我还以为真遇到了一位痴情种子,结果,嘿嘿,也不过如此嘛——”
嬴冲一边得意洋洋的说着,一边自顾自的去翻着那些礼单。嬴定不愿说,那他就只好自己去看了。
然后就发现这些礼物,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于自己的岳父。而且礼物极其厚重,光是那三十具五星墨甲,就快闪瞎了他的眼。
再剩下的,都是来自于咸阳城的一些小官小吏,都是以贺他承爵安国公的名义送来。说是补礼,却都未亲自送上门,只是令下人转交。
有意思的是,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是出自武阳嬴氏的门下,甚至其中很有一部分,乃是武阳嬴的亲族。
嬴冲不由暗笑,这就有趣了。心知多半是嬴长安与方珏的际遇,使某些人心动了,却又心存顾忌。
不过最使他欣喜的,是这里面还有着一张北阳县令的礼单与拜帖,说是待他安国公有暇之时,欲上门拜访。
这使嬴冲颇为惊喜,如此明显的投靠之意,他岂能不领会于心?北阳县令黄恩,这个人他说过,咸阳城附郭十县,北阳县一直都这次京城骚乱中最平静的一个县城。往日嬴冲在咸阳城四处晃荡惹是生非时,也常听人称赞这位父母官,可见是能力不俗的。
只可惜,这并未能解决他的困境,黄恩若以北阳县令职外放,至少都是一郡郡守,若调任刑部主事,那可就是左迁贬值了。
难道说,自己真的只能向陛下借人不成?
可随即嬴冲就又想,自己过几日是否要办个寿宴啥的,这也未免太划算了。光是这次收到的礼物,就价值十几万两黄金,而一年前自己辛苦经营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如此。
然后他的动作就是一顿,想到还有两个月就是自己大婚之日。
就在嬴冲翻着礼单的时候,嬴定那边却是一阵无语,他是真没想到,嬴冲竟然已算计到了这样的地步。
嬴定不由有些陌生的,再次仔细看着他眼前的孙儿,眼神中着满含不可思议。
自嬴冲以来的十余天,接连出手,指东打西,一番动作让人眼花缭乱,可最终图穷匕现之时,却是指向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三皇子嬴定与兵部储运司。
嬴定心想这大约便是所谓的‘步步生莲’?就在这一番辗转腾挪之后,不但那针对安国嬴氏的几家联盟,被嬴冲打散化解,便是嬴宣娘与嬴完我,此时亦转危为安。更手握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数个要职,在朝中真正有了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