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稀松平常却仿佛带着关心的意味。
萧宸望着她将素白修长的手浸泡在温水里,心脏涨的厉害,双拳渐渐收紧,心底再次诞生了莫名荒谬的情愫。
冬天暖阳穿透了梅林廊道中的雾霭,点点浮尘在光下招摇。
沈君曦领着萧宸同去饭堂用了早膳。
今日没有拖延,恰恰赶在周学府后脚进入讲堂。
但是这样也挨罚了。
沈君曦不意外的遭到周学府指责几句。
萧宸还被罚站半个时辰。
万松学院有自己的规矩,学生须得比老师提前到讲堂,就算是皇子皇孙也得受的惩罚。
因此沈君曦小小的内疚了一下,周学府为人刚正不二,不比蒋公明好说话而且是真唠叨,外号周扒子。
上他的课,她要不是困的太厉害要和不会睡觉,对此挺无奈。
等到萧宸被罚站完回到矮桌前,周学府的课方才讲了一半。
沈君曦实在是昏昏欲睡撑不住了,便从桌下拿出一把精巧细腻的小刻刀专注雕琢起拇指上的一枚白玉扳指,以此提神。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
课讲的好好的。
忽然,周学府白眉高挑,满脸都是严师凌厉,将戒尺重重的拍在桌上,
“李淼,昨日方才教授的语记·述而,你今日便还给为师?!如此健忘,尚不如自拔来归,滚回府去!”
拔高嗓音的一句话,吓的沈君曦手差点抖了,不免抬头埋怨的看了眼周学府。
“萧宸,你起来答。”
被点名的萧宸单手撑着桌面半天起不来,又好像在隐忍着难以言诉的痛苦。
薄唇紧抿,一颗颗晶莹的汗珠不断自他削瘦的下颚滑落。
他起不来的样子,引起后桌几人的嗤笑,连刚刚被骂的李淼都笑弯了腰,气得周学府胡子直抽。
沈君曦无奈的放下手中掏空一半籽料的扳指,猛地起身,一掌拍在桌面上:“胡闹!堂堂内阁大学士的嫡子,答不出学业也就罢了,还有脸带头嬉闹学堂?!昨日蒋师所传授的,有记,“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不尊师者,修齐治平皆为空谈!”
她当机立断地朝着周学府义正言辞的拱手道,
“嬉闹学堂,不尊师重道的学生,往后还能为我北唐创造什么价值?为整治不正之风,望老师不可心软,对此子小惩大诫很是必要。”
沈君曦开口了,整个学堂都寂静了……
李淼当场傻眼,目瞪口呆的望着沈君曦。
他爹是翰林院内阁大学士,官拜三品不算高,但平日做的可是替皇帝起草诏令,批条奏章,商承政务的事。
虽本身官阶在尚、侍郎下,可实权甚重。
周扒子在职的时候不过是五品内阁侍郎,如今真敢惩罚他!?
但周学府是真的敢!
此刻。
素来为人刚正不阿,因此得罪不少的人早早致仕的周学府,万万没料到京都“混世大魔王”沈君曦能为他出头!
差些老泪纵横,闻之所言更是句句在理,严声道:“李淼,你给为师滚出去,罚站两个时辰,再将礼记抄习六遍,明日呈上!”
“萧宸将礼记·述而抄三遍,明日抽背!”
李淼脸都涨红了,对着张枫林一帮子挤眉弄眼想让他们为自己说几句话。
今日真站出去,得在京城公子圈里闹出大笑话!
张枫林以及平日里的那帮子纨绔学子纷纷假装没看到。
大家都在心里犯嘀咕,李淼什么时候得罪了沈君曦啊?
他得罪谁不行啊,得罪沈君曦做什么?!
人家弱冠后就官拜朝一品,此时此刻,她站在座位上,还有第二个人敢站吗?
自然是不敢的。
“啪”的一声。
见李淼竟不为所动,周学府的戒尺重重的打在教台上。
不待周学府发怒,沈君曦转身笑眯眯的望着李淼,摄人心魂的桃花眼里闪过冷意:“师长年迈不宜动气,李公子难不成是想让小爷亲自来请你?”
李淼顿时打了个哆嗦,立刻将手上籍放下来,道了句:“小侯爷说的哪里的话,是在下犯浑了,这认罚,认罚。”
这便老老实实的走出去灌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