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踏风而行过来,上面挂着江府的标志,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雪,众人闻声回头。
之前听闻江府那位大小姐偶感风寒,本以为会推拒此次的宴会,没想到竟然来了。
马儿缓缓停下,从鼻中喷出一口白气,跟随的丫鬟婆子立即端了脚凳在下面摆放着。
车帘被一双白皙染着淡粉丹蔻的纤纤玉手掀开,只见从里面钻出一袭白雪云丝长裙,淡粉烟罗绸缎上衣,外面套了一件短袄的羸弱女子。
她的一头秀发挽成了时下最盛行的发髻,发间插着淡粉色的缠花,珍珠吊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腰身软细。
虽然面戴轻纱覆面,也能让人一眼隐约窥见,若是取下面纱后该是一位怎样的绝色佳人。
今儿个一早,江桃里就寻了由头去长姐院中读,将秋寒避开了,然后和长姐调换了身份。
两人的身形相同,眉宇之间也颇为相似,只要遮住了面容,她稍微低垂眼睑旁人也瞧不出什么。
江桃里身边的侍女拿着拜帖上前递交给门口的人:“江府,江尚家嫡女前来拜会。”
门口的人闻声抬首见那盈盈而立的人立即亲自上前迎接。
“江小姐里边请。”
江桃里微颔首,然后抱着手中的汤婆子款款而行。
“这江尚家的女儿啊?果真非同凡响。”有位穿着宝蓝对襟袄子的少女,忽地偏头对着身旁的人说道:“瞧着也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清雅绝尘嘛,反倒有一股子……”狐媚子味儿。
此话未说全,她便和旁人笑了起来。
江桃里路过时,听这句话脚步骤然一停,转身直直地看向方才讲话的人。
方才说这话的是院判家的嫡次女,殷晓萱。
这人她以往瞧见过几面,也从长姐的耳中听闻过几次,每次长姐出去赴宴只要有此人,她必定不会去。
两人之间矛盾起因,因为殷晓萱的长姐,本来是有机会成为太子妃的,奈何当时横空现出长姐,所以她那长姐就落选了,而一直记恨至今。
殷晓萱被江桃里这突然的一眼看到心中发毛,冷哼一声,微扬首:“看本小姐做甚?我说你什么坏话了吗?”
这倒还真没有,所有的话全在那一笑中,虽然是没有说出来,但比说出来更为侮辱人。
江桃里垂了垂眸,语气不大,透着如长姐一般的温柔:“自是没有,我方才听见有狗鸣,心中甚惑为何门口会有狗,停下来看一眼罢了。”
一样也什么都没有说。众人闻见也是对视会心一笑。
“你——”殷晓萱脸色骤然一变,指着江桃里。
江桃里不欲和她多纠缠于此,当即瞥了一眼,身边的侍女立即横眉冷对站了出来。
“殷小姐,此手法还望慎重对我家小姐做出来。”
她现在手指的不是江府的嫡女,而是未来的太子妃,这般指着无异于指着太子。
对皇室无礼一旦被弹劾,这也是当众所见的,必定受罚。
殷晓萱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手指一寸寸地屈了起来,咬着下唇,气红了眼。
江桃里没有再看一眼,跟着府中的侍女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今日会客早已经布满了人,随处可见的热闹,江桃里视线扫了一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盛京权贵举办的宴会,都是世家子女攀谈的社交之宴。
江桃里坐下后,也会有识得的人过来攀谈。
在决定要来时,长姐就一样给她做过了几日的功课,现在应付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每个人都未攀谈几句,就被她找由头拒了。
长姐对外人向来清高,所以她这般做起来,倒没有什么不适宜的。
现在是宴会初期,怀玉公主和长平少将军还没有来。
江桃里翘首以盼好几次了,心中盘算着等会儿他来了,该怎么找他要回来。
殷晓萱一走进来就瞧见,频频对着门口观望的江桃里,嘴角勾出不屑的弧度。
方才在外面不过是没有反应过来,才给了她这样的机会,此次她是怀着准备而来的。
殷晓萱昂首走进去,她身上穿了御赐的皮袄子,一进去就有识货的贵女,眼含羡慕地过来攀谈。
她一边攀谈着,一面注意着时不时抬头看门口的人,大约知晓她是在等谁了。
可惜了太子今日不会来了。
这般想着,她低头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侧头对着身旁的贵女道:“江小姐一人坐在那处,瞧着可真孤单,不若我们前去给她解解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