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被李修柏这样一呵斥,只吓的双膝一软,立马就跪了下去。随后她颤着声音就道:“是,是三姑娘说,说,让奴婢代她拜谢淳于世子相救之恩。又,又让奴婢对老爷您说,说她此番落水,衣裙尽湿,为外男所见,她自觉名节尽失,所以要,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请您能恩准。”
李惟元平静脸,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此事的一般。李令婉懵逼脸,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之间被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淳于祈则是唇角微弯,淡定的转身回来,不走了。
因为他知道走不了了。
李修柏这个做父亲的对李令嬿是真的好,一听这小丫鬟转述的李令嬿说的这些话,他立时就面色一变:“这孩子怎生这样的傻。”
随即他抬脚就要去李令嬿那里劝阻,却被老太太给扬声叫住了:“回来。”
老太太心里透亮着呢。
李令嬿这话说的可艺术着呢。明面上看她只是表达了对淳于祈的感激,还有对自己往后的安排而已,但一来她可不是表明了自己是个极贞洁的人?连落个水,衣裙湿了,被外男看了一眼就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而这二来,虽然她一个字都没有提起,但摆明了晓得他们这些家人是不可能真的让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的。
而不做姑子怎么样才能全了她的名节呢?
老太太心中失笑,只想,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她这个孙女儿倒是个厉害角色。
但老太太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倒是沉声的开口对淳于祈说道:“还请淳于世子到老身那里用杯茶。”
淳于祈唇角上翘,语声带笑:“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惟元此时伸手拉了拉李令婉,声音里也带了些许笑意。不过是很有些不屑的意思:“我们去看戏。”
李令婉:
她在想,李惟元,淳于祈和李令嬿,这三个人的心眼到底有多少?只怕每个人的心眼都够做好几只蜂窝的吧?
她跟在李惟元身后,向老太太住的禅房那里走去。
老太太住的禅房自然不比他们小辈住的,大且阔。旁边的窗外还有一株极大的栀子花,夜风吹过,幽香入屋。
老太太年纪最大,又是主,淳于祈是客,于是两个人便分别坐在了板壁前的两张禅椅中。
这禅椅比一般的椅子大,都类似于一张短榻了。平常僧人都是盘腿坐于椅中,有助于瞑目思想。
当下淳于祈就神态自若的坐在了禅椅中。
李令婉就感叹着,可惜他头上有头发,手中没有念珠,不然就这样看他还真是一幅逼格甚高的得道高僧模样啊。
这屋中是没有那么多的椅子中,当下老太太这李府中的第一代人坐了禅椅,随后便是徐氏,李修柏等这第二代人坐了普通的椅子,轮到李令婉这第三代人是没有椅子坐了。椅子数量不足啊。丫鬟就搬了几个绣墩来给他们坐了。
孙辈里面今儿李惟华就没来。他这两日不晓得吃坏了什么东西,又吐又拉的,老太太就没让他跟过来。李令嬿、李令娇和李令娟方才又受了惊吓,各自回房去了,剩下的也就李惟元,李惟凌,李令婉和李惟梁四个了。但显然李惟元和李令婉是打着来看戏的心思,余下的李惟凌和李惟梁压根就是一头雾水,不晓得老太太摆了这样大的阵仗到底是要做什么。
小丫鬟奉上了茶水来。淳于祈端起手边几案上的素白盖碗来浅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随后又放回了几案上,袍袖轻拂,神态自若的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打什么哑谜啦。
李令婉见了,忍不住的就在心里喝了一声彩!
淳于祈这份闲雅雍容的风度真是简直了。真不枉自己当初给了他那么多美好的设定啊。
李令婉此时颇有一种看到自家儿子在人前露脸,她这个当妈的心中甚感自豪的与有荣焉感。
但可惜还没有与有荣焉完呢,就见李惟元侧身挡住了她看向淳于祈的视线。
李令婉正在兴头上,特想看淳于祈接下来到底会和老太太怎么样的斗智斗勇法,所以视线被挡,她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拨。
但伸出的手立时就被李惟元给握住了。同时李惟元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传了过来一般:“婉婉。”
李令婉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李惟元不过是叫了她一声而已,但她竟然从这两个字里面听出了委屈的意思。
他委屈个啥?
李令婉狐疑的抬头看李惟元,然后就见他正目光专注的望着她,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的幽潭之水一般,仿似能把人给圈了进去。而他整个人此时在满屋的烛光下看起来也是俊美至极,世上无人可超越。
李令婉微怔,一时就只盯着李惟元看,压根就没有空闲去看淳于祈。
李惟元计谋得逞,眼中浮上了一层细碎温柔的笑意,又开口柔着声音叫了她一声:“婉婉。”
李令婉忽然就觉得似是有一根羽毛轻轻巧巧的划过她的心尖一样,有一种别样的,说不出来的酥麻感迅捷的传遍她全身。而这种酥麻感让她觉得恍惚,一瞬间她眼中所能看到的就只有李惟元了,其他人再不能入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