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号是立冬，工作室放一天假。 一早桑余就跟着桑凤萍上街买东西，临近中午才拎着大袋小袋回到家。 买了饺子皮、瘦肉、荠菜，还有许多桑余爱吃的菜。 回到家桑凤萍开始包饺子，桑余帮忙打下手。 和往年差不多，母女俩在并不宽敞的厨房里忙活着。 桑凤萍一手托着饺子皮，另一只手用勺子填馅料，手指灵活的捏出一个个形状漂亮的饺子。 桑余从小看到大，但就是学不到精髓，包出来的饺子没有那么立体饱满，褶皱也捏得略显粗糙。 但桑凤萍还是夸她：“有进步。” 桑余看了看砧板上截然不同的两种饺子，上面是正品，而下面像次品。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说：“比你包的差远了。” “可以了，好吃就行，好不好看是其次。”桑凤萍笑着安慰她，倏而又想起什么，“对了余余，找找看家里有没有硬币，塞一个进去。” “我房间有。”桑余放下饺子，去洗手池洗干净手，回卧室从零钱罐里掏了两枚壹元硬币。 记不清什么时候的硬币，上面都蒙了一层灰，她仔仔细细清洗干净，又消了一遍毒，用纸巾擦干，才让桑凤萍包进饺子里。 饺子里包硬币，讨个彩头，寓意幸福美满。 每年桑余都能吃到放了硬币的饺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桑凤萍故意的，小时候她天真的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每次吃到硬币都会开心好久，像中了什么大奖一般。 “妈，这次我们一人一个。” 桑凤萍把饺子装盘，睇她一眼，“混在这么多饺子里，我上哪给你整一人一个？” 桑余明知故问：“那为什么我每年都能吃到？” “你运气好。” “我不信。” “伱这丫头，爱信不信。” 水已经烧开，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桑凤萍把饺子下锅，时不时用筷子轻轻搅拌，防止饺子粘连。 水汽蒸腾，饺子在锅里翻滚，香味弥漫，煮熟的饺子皮逐渐变得晶莹，浮在锅面上。 桑余在一旁调酱汁。 饺子很快出锅。 桑凤萍从橱柜里拿出自己做的辣椒酱，盛出一小碟，端到餐桌上。 桑余最爱吃她亲手做的辣椒酱，和外面买的味道都不一样。 饺子正好煮的两人份，一人一碗。 桑凤萍为了自证清白，让桑余自己选，“你要哪碗？这次让你先选。” 这较真的模样让桑余笑开怀，她没瞧出什么不一样来，只能随便挑一碗，“我要这碗。” 桑凤萍再次道：“确定了啊，我可没有暗箱操作。” 桑余笑着点点头，“嗯嗯。” 桑凤萍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嘴里絮叨着：“老人说，立冬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多吃点。” 桑余蘸着辣椒，吃得满足，“好好吃，外面卖的都没有你包的好吃。” “你就夸吧。”桑凤萍还不了解她，就会哄人。 说是这么说，但嘴角和眼角都抑制不住的弯了起来。 桑余眼神真挚，“我说的是实话。” 桑凤萍笑道：“好吃多吃点，外面卖的饺子好不好吃另说，但肯定没有自己包的干净。” “嗯。” 不出所料，桑余又吃到了有硬币的饺子，还是两个。 她不信自己真有这么好的运气，但桑凤萍不承认，她就当作惊喜了。 下午接到霍启庭的电话，说有认识的新厂商手里有几批新面料，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看。 桑余毫不犹豫地答应，她没忘记上次的事，谨记教训，多给自己留个选择总没错。 霍启庭亲自开车到小区楼下接她。 桑余同桑凤萍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霍启庭换了台新车，桑余一开始没认出来，只记得他之前开的是奔驰。 他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眉眼挂着温润的笑意，“桑余，不好意思耽误你的休息时间了。” “你别这样说，我本来也没什么事。”桑余抬脚上车，随口找了个话题问：“不过你怎么换车了？” “之前那辆就是个代步工具，现在经常在港岛，索性换辆各方面性能好的。”霍启庭说完替她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发动引擎。 桑余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以后经常在港岛吗？” 霍启庭手握方向盘笑了笑，“嗯，看准了港岛的投资市场。” “原来是这样。”桑余不懂风投市场，便没有多问。 提前和对方约好了参观工厂，所以格外顺利。 这家工厂的总部在苏城那边，是家知名大企业，最近才将分厂开到港岛。 负责人姓张，是位中年男子，和霍启庭有几分交情，相谈甚欢。 桑余详细地了解新面料优缺点，面对她擅长的领域，侃侃而谈、自信大方。 阳光仿佛偏爱的只给她一人镀上光芒。 霍启庭就在旁边当个陪衬，必要时才会开口说几句。 聊完正事，张总问了句题外话：“桑小姐也是单身？” 桑余点头，“嗯。” 张总开玩笑般地说：“你们俩都是单身，郎才女貌的，怎么不试试？” 桑余微怔，这个问题当着他们俩的面问，多少有点尴尬。 霍启庭常年行走在商界交际场，应对这种话题游刃有余，轻松接过话茬：“感情还得看缘分。” 张总哈哈一笑，“还得是年轻人，像我这种过来人就不会有这种感悟，结婚无疑是找个合适的人好好过日子，彼此有稳定的事业，组建一个家，也就足够了。” 霍启庭谦逊道：“我们还没有张总这样的阅历。” 张总笑说：“以后就会懂的。” 结束后告辞。 时间也不早了，接近五点，冬天白昼短，五六点就有天暗的迹象。 霍启庭本想约桑余吃个晚饭，转念一想今天是立冬，不妥，“你晚上要陪阿姨吃饭吧？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桑余唯恐再耽误他的时间。 “我能让你自己打车吗，被我妈知道非得数落我。” 说话间已经走到停车处，霍启庭摁了下车钥匙，上前拉开副驾驶车门，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桑余不好再推辞，“那又要麻烦你了。” 霍启庭掀了掀嘴角，“举手之劳，反正我今天也没有别的事。” 回去的路上闲聊工作室近况，碰上下班高峰期，堵了十几分钟车，五点四十到小区楼下。 桑余知道他一会儿没事，便邀请他上楼吃饭。 霍启庭拒绝了，“下次吧，什么都没准备就去看阿姨有失礼数。” 桑余边解开安全带边说：“不用准备什么，一起吃个便饭，不过我家都是粗茶淡饭，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霍启庭忙道：“怎么可能嫌弃，我特别想尝尝阿姨的手艺，但今天确实不太合适，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 话已至此，桑余也没有强留，“那就改天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客气。” “那我上去了，再见。” 霍启庭点头微笑，“好，再见。” 桑余推开车门下车，刚走几步恰好碰见下楼扔垃圾的桑凤萍。 “妈。” “余余，回来了。”桑凤萍望向她身后的车子问：“谁送你回来的？” “霍先生。” 桑余跟她提过霍启庭，桑凤萍也知道人家帮了女儿很多，“怎么不叫人上去坐一坐？” “他说今天不方便。” 话落，轻摔车门的声音响起，霍启庭从车上下来，走上前和桑凤萍打招呼，“阿姨你好，我是桑余的朋友，霍启庭。” 他穿一身休闲款的千鸟格西服，内搭黑色T恤，平衡西装的正式感，带了点复古风，显得人温润又不失稳重，是绝大多数中年妇女喜欢的那款“女婿”。 加上谈吐温和有礼，桑凤萍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霍先生，谢谢你和你母亲对我家余余的照顾。” 霍启庭无奈一笑，“阿姨你这样叫我真是折煞我了，你喊我小霍或者阿庭都可以。” 桑凤萍点点头，随后又说：“还麻烦你特地送余余回来。” “不麻烦，应该的。” “上去喝杯茶一起吃个饭吧，正好今天多买了很多菜。” 桑余适时的插话：“你不是想尝我妈的手艺吗，走吧。” 霍启庭踌躇，“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桑凤萍笑道：“不会，就我们娘俩，多个人吃饭还更热闹，再说你帮了余余那么多，按理说早就应该请你吃个饭的，但我听她说你在苏城，不常来港岛，所以一直没机会。” 霍启庭更加不好意思，“应该是我这个晚辈来看你。” 桑凤萍：“不用那么客气。” 她们站的地方恰好是风口，凉意随风袭来，穿透皮肤，桑余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我们别站在这里吹冷风了，上楼坐吧。” “好。”霍启庭恭敬不如从命，不忘提醒她：“穿太少了，最近天冷，注意保暖。” 说到这个桑凤萍最有发言权，“我每次都说让她多穿点，这丫头就是不听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