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荣这段日子心绪颇为烦闷,据左相府里传出的消息,秦云已病入膏肓,时日已然不多。
可如今左相之位却是悬而未决,而余天正在清流一派中威望很高,又是皇帝的师傅,这更是让韩世荣有些不安宁。
所以这会儿已经入了夜,可韩世荣却还在慈宁殿与太后叙话。
“姐姐,这才多久不久,你可是又见老了。”
韩世荣打量着韩娥,他发现自从姐姐决定让皇帝亲政退居幕后以来,便一天天老了。
尤其是头发,已经白得像雪了。
韩娥看了韩世荣一眼:“你不必担忧我,我自知身体已是大限将至,好在如今皇上也已亲政,也算了却了哀家这最后的心愿。”
她说完叹了口气,随即又道:“只是想到如今皇上年幼,这李氏家业要交到他手中,哀家又怕愧对了先帝临终的嘱托。”
作为太后,韩娥这两年来过得并不轻松,一面是皇帝刚刚亲政,难免也会有所忧虑。另一面正因为皇帝已经亲政,她作为韩氏一族的掌舵人,又不得不为族人多加费心。
以至于这两年下来,她已经开始变得孤僻了。
韩世荣听闻此言忙道:“姐姐,你何苦多想?皇上乃是您钦定的继承人,你也该放宽心才对。而且姐姐大可放心,皇上虽小,尚有臣弟尽心辅佐,朝堂就无人敢兴风作浪。”
韩娥点头:“你说得不错,自皇上亲政以来我也一直观察他处事,觉得他确实可以胜任朝廷重任了。”
“姐姐所言极是。”韩世荣说罢,又扫了一眼韩娥,这一举动自然被太后收入眼里。
“世荣,你我之间有话就直说,这又不是在朝堂。”
“是。”韩世荣沉吟片刻后道:“眼下秦云病危,左相一职便空了出来,臣弟听闻皇上是有心让余天正任左相,其目的是想要他推行新政,如此一来,只怕臣弟以后便再难服众……”
韩世荣话头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
自己这个姐姐何等聪慧,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这件事,皇上请示过哀家,这也是哀家的意思,余天正秉性耿直,先帝在位时便常赞许他有左相之才,加之他是皇上的师傅,又在清流一派的中威望极高,让他任职左相才能服众,再说了,当年为了立储一事,也是余天正首先站出来拥护哀家的,这说明他心底无私。”
太后这番话,让韩世荣倍感震惊,他原以为姐姐首先会想到的是让他接替左相一职,可却不想姐姐根本就没有将他考虑在内,反而对余天正此人大加赞赏。
虽然他早已知道,姐姐自从让皇上亲政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性格也变得孤僻难以理解,对好多事也是漠不关心。
可现在韩世荣觉得有些话应该直接挑明了,他必须让姐姐明白,现在朝局的形势。
“姐姐所言极是,余天正却是要老成和稳重一些,可姐姐有没有想过康王入京的真正目的……臣弟有些担心这件事是冲着咱们韩家来的。”
对于康王和姐姐的关系,韩世荣是再清楚不过。
当年先帝在位时,二人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后来康王被贬斥到了庆州府,无诏不得入京。
可如今皇上明旨要让康王入京参加太后寿宴,不用多想,这一定是姐姐事先就同意的。
“兄弟说的是,原本皇上说着要为哀家庆贺寿宴,特意邀了康王入京,哀家是不同意的。可哀家的寿宴,毕竟也不能不考虑李姓诸王吧?而康王又是藩王中最大的,这些年在庆州府经营多年,是天下最大的势力,更是马虎不得,弄不好就会出事。”
韩世荣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姐姐的一番说辞,说直白了,姐姐根本就没有忘掉康王。
可他毕竟也不可能当场说穿,于是转而说道:“姐姐,其实,咱们只要把人安排妥当,想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