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城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守门的是药铺少掌柜,驿站负责接引他们的出身城主同宗,如若不是出了这等怪事,他原本要接的差事,乃是城主府的买办。
名为谷弛的青年与佘褚他们诉苦:“诸位仙长有所不知,这三月来,我城中本有节庆,该是一年中最欣欣向荣之日。却不想出了这等怪事,害得城主连少主城的生日都未有心思操办了。”
佘褚听着这话心中微动,她保持笑容,意味深长道:“看来这邪祟确实不懂得看人脸色,少城主诞辰是何等重要之日,怎可因这点小事而怠慢了。”
詹瑾听到这话忍不住侧头看佘褚。
她回看詹瑾,笑容盈盈,看不出一点刚出言讥讽了谷弛的意思,好似她真这么想一样。
詹瑾默默转回了头。
以她的观察来看,佘褚当然不会是与白银城一路的性格。
她忽而这么说话,便是她对白银城这轻视人命的态度与她一样,从庚子学府起,已心生恼火,全凭教养压着怒气而已。
詹瑾可不想惹佘褚的不高兴。
即便她在庚子学府表现的人畜无害,单凭晏清能赏识她这一点,就充分说明了她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詹瑾保持安静,顺便捏诀封上了北嚣的嘴。
北嚣陡然发现自己失声,还没来得及惊慌,就被詹瑾伸手扭过了头。
少女冰凉的指腹在他滚烫的皮肤上滑过,北嚣双颊忍不住燥红。这时詹瑾哪怕是低喝了句“闭嘴”,他也能听成“安静”,从而乖巧端坐着,低着头心砰砰跳,根本想不到其他。
詹瑾不参与,北嚣被迫安静。
谷弛倒真将佘褚的话当做了应承,他苦声道:“可不是嘛!原本我家都寻好了佃农丝妇,打算好好借此机会表现一二的,如今也没了机会。若是这典仪办了,我也落不到办这事上——啊,贵客,我可没有轻视庚子学府的意思,只是,那个,唉,我嘴笨!您懂我孝敬之心就好!”
说罢,谷弛示意佘褚他们向车后看去。
入了城,他们就换乘了谷弛准备的马车,先前未曾注意车内装饰,如今他一挤眉弄眼,众人这才将视线放在了车后的一排小柜上。
詹瑾得了佘褚的眼神暗示,直接抽开了其中一格。
格子打开,满目灵珠璀璨,亮得连北嚣都从羞燥中惊醒,惊讶地凝视着那一盒的灵珠。
佘褚粗略一扫,估计有百数。
这车后足有十二个小柜,若都是灵珠,那还真有詹瑾那枚簪子那么贵了。
谷弛见三人一时不说话,颇为得意道:“我知各位从天帝山来,不会稀罕俗物。然灵珠在三界都行得通,应当多少还能入各位的眼。”
詹瑾显然没经历过这种上来先贿赂的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看向佘褚。
佘褚伸出两指,敲了敲车座,弯唇笑道:“俗话说的好,拿人钱
财、□□。谷先生出手如此大方,想必定有事嘱托了?”
谷弛闻言大喜。
他原以为庚子学府来的人会更榆木脑袋些,需要多做些功夫才能打通,不想佘褚如此上道,直接切入了主题。
谷弛道:“自然自然。不瞒各位,近年来,城中最流行的,乃是颜色买卖。我家以前是做布匹生意的,没能搭上这班车。如今城中颜色正缺,原本的几位管事怕是忙不过了。诸位都是能面见城主的大人物,待事了,还望诸位记得我的名字,在城主面前美言一二,让我好接了新买卖,换了如今的活计。”
谷弛生怕佘褚拒绝,又道:“若是事成,我愿再备上一份厚礼赠予三位,以证诚心。”
佘褚听后,眸光冷了一瞬。
她面上倒是笑答:“谷先生客气。我等在白银城也没什么熟识,若能得谷先生相助,待诸事安定,我等自是要向城主提上一句谷先生之功的。”
谷弛一听,佘褚愿意把解决事情的功劳分他一笔,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他万万没想到,庚子学府这次来得人这么懂行规,与仙域传言大不一样。
佘褚如此“聪慧”,自然是喜坏了谷弛。先前大家都觉得庚子学府是硬骨头,接他们没好处,累得他来做这趟差事。他本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了一试,反正真被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是白银城,庚子学府又管不到他们。
他这一大胆,竟换回了如此丰厚的回报。
老人的话果然没错,要想有所成,就必得豁得出去,只有豁得出去,才能有回报。
谷弛喜不自胜,对佘褚的态度自然亲昵了许多,甚至临分别前,还给了佘褚寻他的信引,直说白银城内之事,尽可来找他。
佘褚含笑谢过。
城主府前,谷弛依依不舍的走了。
詹瑾扫了谷弛一眼,看城主府的侍从略显生疏的替他们卸下行李,借着这点空档与佘褚低声道:“你打算利用他来查白银城内的事?”
詹瑾当然不会误会佘褚与谷弛相交的目的。
配得起赤城宝玉为环、还有戎王世子为配的人族贵女,自不会被三千灵石迷了眼。她姿态谦和,必是为了别的。如今在这白
银城,能让佘褚在意的,也只有众人沉眠一事了。
佘褚小声回道:“防患未然嘛。”
詹瑾闻言先是不解,一思考后又悟了。
佘褚这是料敌为先,观白银城态而谋深远。确实,白银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城主迟迟不报,他是否真心想解决便存了疑。若是城主不愿相帮,他们便需要另外的人手的了,而谷弛显然就是极合适的对象。
詹瑾看着佘褚,一时又是钦佩,一时又是自恼。
难怪晏清看重她,与她相比,自己简直就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了。詹瑾心情复杂,手在袖中悄悄攥成了拳。她与自己打气,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查探起了这城主府,谨慎仔细地令佘褚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