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姑娘既没回应,也没驻足,她按着伤口,直至止住了血,又把帕子归还给杜菀姝。
好在看样子,手上的血痕只是皮肉伤,没一会就结痂了,并不严重。
她弯下腰拎起竹笼,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
竹笼对她而言似乎过于沉重,小小的身躯拎着竹笼摇摇晃晃,笼子里的鸟也仿佛受惊一般不住扑腾鸣叫。
杜菀姝看着不忍,也不能放任一名孩童自行离开。
这林子里,不说有什么野兽,可虫蛇蚊蝇必然不少。要是没碰见她也就罢了,碰见了,可不能让她继续在竹林里闲逛。
当然,杜菀姝也不会强行拦住她。
小娘子虽不肯开口,可看这架势,分明是个颇有主意的姑娘。
“那个,”于是杜菀姝提议道,“我看溪边生着不少狗尾草,你可以抓来编织小兔子小狗,还能做蛐蛐笼子,你要也不要?”
狗尾草兔子,可比什么劝告阻拦都管用。
红衣姑娘迈出去的腿立刻定在原地,她扭过头再次看向杜菀姝。
“要也不要?”杜菀姝笑着重复。
小娘子点了点头。
她肯走,就容易多了。杜菀姝将手中篮子交给观月,拎着裙摆,带着红衣姑娘折返回溪流边。
盛夏季节,狗尾草随处可见。杜菀姝捡着形状好的摘了几只,用一根短的缠住两根长的,又再下方缠出四肢,一只绿油油、晃着长耳朵的兔子就编好了。
“给你。”
杜菀姝把草兔子递给小娘子:“还要小狗么?”
小娘子摇了摇头,而后她那双凤眼往四周一转,又拔了好几根狗尾草,无言地递给杜菀姝。
表明了不要小狗,却还是拔了好几根草给她。杜菀姝略作思忖,出言问:“你想要蛐蛐笼子?”
红衣姑娘再次点头。
这个就要费些功夫了。
杜菀姝吩咐观月去摘多多的狗尾草给她,小娘子听了,也跟去帮忙;而杜菀姝本人则从竹林四周转了一圈,找了两根差不多长的小草棍。
不出一回,着红衣的小娘子,就抱着一大堆狗尾草放到了杜菀姝面前。
蹲着弯腰怪累人,杜菀姝索性坐到了溪边的草丛上。
小草棍叠成十字作基底,而后杜菀姝将狗尾草的绒毛悉数捋下来,只用草茎做编织,就像是民间用藤条、竹条做笼子般,在小草棍上交织缠绕,一层一层叠加上去,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容器。
到了最头上,她特地留了几根草没捋绒毛,这么一系,毛茸茸的草顶就能做笼子盖了。
杜菀姝拎着蛐蛐笼的“耳朵”,递给小娘子:“送你。”
小娘子顿时扬起笑容。
她连笑起来都悄无声息的,红衣姑娘麻溜起身,接过蛐蛐笼,连手中的草兔子都不要了,就这么随手一丢,一溜烟跑进了草丛身处,蹲下开始寻找蟋蟀蚱蜢。
“夫人手真巧,”观月奇道,“没想到这狗尾草,还能做编织呢。”
“小时候学的。”杜菀姝忍俊不禁。
京中的娘子,哪能会这个?看来连这名红衣小姑娘也是一样。
可是平民家的孩子日常这么玩呢,小时候二哥杜英淘气,时常偷偷跑出府到街边玩。他跟卖油郎家的孩童学了这招,回来就教给了杜菀姝。
转头杜菀姝靠着这手“功夫”,还讨了不少同龄娘子的欢心。
不过,不喜欢草兔子、小狗,就喜欢抓鸟抓虫的小娘子,杜菀姝还是头一回见。
红衣姑娘不仅爱活物,她身手也灵巧。杜菀姝坐在一旁看着,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往蛐蛐笼里抓了好几只蚱蜢,甚至朝着不远处盛开的花朵瞧了过去。
上面停着一直蜜蜂。
“不行。”
杜菀姝心中一突,赶忙出言警醒:“蜜蜂有毒,蛰到你后,可不是出血这么简单。你要是肿着伤口回去,势必会被长辈责骂。”
听到这话,小娘子的凤眼里闪过几分不情愿,但到底是听了杜菀姝的话,重新蹲回了草丛之间。
还挺懂事的。
不说话,但听人劝诫,一个人趴在草丛间不哭不闹,自娱自乐甚是开心。
真不知是哪户人家,能养出这般……非同寻常的女儿。
杜菀姝心中嘀咕:难道是有地方的大家进京了?也没听说呀。
若非京中勋贵,亦不是地方大家,那就只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