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上三竿,已到午时。
裴淮止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头疼的厉害。
他坐起来,冲外面喊:“卫荆!”
卫荆推门而入,端着热水毛巾放在床头的架子上,又替裴淮止挂起帘子,有光照进来晃眼睛。
裴淮止许久没有睡过一整夜了,他揉着太阳穴缓神,酒醉过后有些难受:“昨夜我何时回来的?”
“回大人,子时。”
“怎么回来的?”
“林寺丞用她的马车送你回来的。”
裴淮止紧锁着眉,闭上眼回想,他酒量本来就不好,好容易撑着上了马车,瞧见林挽朝也上来了,发现轿子外有眼线……然后……
然后她看见林挽朝在看他。
那双眸子,黑的像夜,浓墨般的遮住了真正的她。
那里面装着和自己一样的痛苦煎熬,苦难深重。
人在几近绝望得悬崖边缘会想要向唯一能看见的人求助,他好像凑近了她……
“我知道了。“
“昨夜过后,有意投靠东宫的大抵都已做出了选择,如今局势渐明,大人,接下来如何?”
裴怀止坐了起来,起身拿起帕子拭手。
卫荆继续道:“东宫最近多了一批新的势力,就养在城西大道外的城隍庙里,人不多,但底细不清楚。”
裴怀止早就得了消息,却没想到那些人是来了京都,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漠北,十二人屠。”
话落,裴怀止将手里的帕子掷入水中,溅起水花,目光沉沉。
“卫荆,你说,那皇宫里住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呀?”
卫荆回答:“自然是皇族。”
“我瞧着不是,”裴怀止笑的难以捉摸:“倒是像一群吃人的恶鬼,爱赌。都说我疯,我倒觉得,他们比我还疯。”
卫荆没听明白,他跟在裴怀止身后:“那大人,要动手吗?”
“不急,如今山西一带正逢春耕,粮食紧缺,兵马全依仗着朝廷的军需补贴。去年户部亏空的银子始终填不上,皇后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个缺口补上,否则届时她那哥哥边陲数十万的兵马粮草从何而来?东宫的算盘珠子一向打得响,胃口又大,这次,怕是又谋划着吞了哪一家了。我们,静观其变。”
“上月,他们去江南抄了叶家,由头是说贩卖私盐。”
“叶家在江南经商多年,二十年前借着洪灾的契机一跃成了南方的盐商首富,贩卖私盐那点钱他们能瞧得上?皇后想抄家,也不想个像模像样的借口。”
“我还听说,调动叶家江南盐庄的私印却被叶家唯一的活口,叶永安的小儿子带着逃走了。”
裴怀止侧眸凝眉:“人如今在哪里?”
“怕是不好找,东宫也是寻了大半个月,却连个半大的孩子都找不到。”
裴怀止颔首:“派出所有人,一定要赶在十二人屠前找到那个孩子。”
“遵命。”
——
世子府来的老郎中又来查探十一的伤,林挽朝在一旁问:“海神医,如何了?”
海神医放下器具,收拾起来。
“几服药下去,溃烂已经是止住了,可伤口太严重,喉头黏连,想要说话,怕是不容易,开嗓都极为痛苦。”
林挽朝眼中隐忍,点了点头:“多谢海神医。”
送走神医,林挽朝回了院子,十一正在她工坊前的石桌上研究一块鲁班锁,她到跟前的时候,看见那被自己弄乱的锁竟被完整复原。
林挽朝心下一惊,这鲁班锁结构精妙,一般人破解不了。
“十一可是学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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