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枕澜觉得,如今的阿霁让他愈发看不懂了。
老实说晚上那顿饭味道不错,不过阿霁连双筷子也不肯给他,倒把他喂得味同嚼蜡。好不容易吃完了饭,阿霁又不知从哪端出来一碗药。
“师父,该吃药了。”
顾枕澜:“……”师父觉得你才该吃药了!
而且那药里也不知道搁了什么古怪的东西,不用下口,苦味就直往人鼻子里钻。顾枕澜嫌弃地一偏头:“我又没病,好好地喝什么药?”
阿霁温柔地笑了笑,道:“你现在体内真元凝滞,我怕时间久了对你身体不好,所以才要未雨绸缪。喝了吧,这里面一味逍遥龙可不怎么好弄呢。”
顾枕澜冷冷地看着他:“这么说,你还打算这么关我一辈子了?”
阿霁见他发怒,也敛了笑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整晚都在央着我放了你,我一直不愿接这个话,就是怕你不高兴,你又为什么非得问明白不可呢?”
顾枕澜气笑了:“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阿霁看着他不说话,却是一脸难以言喻的谴责。
这个霸道的混蛋!顾枕澜心头火起,怒道:“好,好。我是鱼肉,现在自然刀俎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阿霁点点头,默默收拾了残羹冷炙,也不吵他。顾枕澜竖着耳朵听着,心里又想起从前阿霁的好处来。他想,这孩子倒也没怎么变,当了这么久掌门,守着这么大的家业,霸道些也是难免的。
这么想着,顾枕澜又有些心疼阿霁了。
这心疼一直持续到顾枕澜身边的床塌陷下去一块。顾枕澜再也不能安然装睡了,他霍地翻了个身:“你怎么还不走?”
阿霁拂手熄了灯,一言不发地将顾枕澜挤到墙边,又霸道地搂进怀里。而后他才委屈地说道:“我没旁的去处了。你要赶我走,我就只好上后山跟鸟兽为伴了。”
顾枕澜听得气笑了:“皇宫都不见得有你这里大,你个占山为王的土皇帝,跟我说你没去处?”
阿霁从后头蹭了蹭他的脖颈,道:“是真的。烟雨楼那一片地方都给了静翕,都是女孩子,我怎么好去?至于旁的地方,住的都是上山求学的散修,我骤然过去不要惊着人家么。”
顾枕澜懒得听他一板一眼地胡说八道,索性闭上眼,仿佛眼不见就能心不烦了。阿霁见顾枕澜不再反对,才不肯管缘由,复又喜滋滋地将人搂好,沉沉睡去。
顾枕澜被他牢牢箍住,辗转反侧不得,不多时,竟也装着满腔的心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顾枕澜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身边的阿霁也已走了。不出所料,他昨晚的抗议没见成效,手腕上的软绳还没解开。顾枕澜认命地叹了口气,左右无事,便开始琢磨起下回要怎么换个法子来说服阿霁。
顾枕澜正出神,都没有留意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等他回过神来,房门已“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道小缝。
顾枕澜心中一凛,心想自己如今半点修为没有,怎么还连警惕性都失了?不过他现在警惕也没什么用,就算早早发现了有人图谋不轨,也不过是多担惊受怕一会儿罢了。
然而顾枕澜没想到的是,从那门缝里露出来的,是个少女巴掌大的小脸。
顾枕澜一下子就愣住了,脱口而出:“静翕?”
门一下子大敞开来,一个妙龄少女俏生生地立在门口,满脸惊喜交加:“师父,真的是你啊!”
话音未落,少女已不见了,原地出现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猫,一个起落就蹿进了顾枕澜怀里。
……顾枕澜被这祖宗砸得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位了。
大猫亲昵地在顾枕澜身上打了个滚,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口吐人言:“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啊?师父,你还走吗?”
顾枕澜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摸了摸她头顶的毛:“不走了,走不了。”
顾静翕听出他声音有些虚弱,担忧地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道:“师父,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顾枕澜心想被你这么一砸我脸色能好才有鬼了,不过许久不见他的大猫,责备的话他万万舍不得出口,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闷的。”
说完顾枕澜就理直气壮地觉得事情确实如此。若不是沈霁那小混蛋把他拴在这里,还封住了他的修为,他哪里会连自己的猫都抱不住?
顾静翕根本没多想,顾枕澜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闷了么?这好办,我陪你出去转转不就行了?”
顾枕澜苦笑一声,往自己的右手腕上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