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羁押

姜氏城，台狱。

即便是炎热的五月天，漆黑的台狱也显得阴森森的，因为台狱中犯人、奴隶众多，每日都是吵吵闹闹的，少不得要挨狱卒的鞭笞，整个台狱闹哄哄的，不得安宁。

此时，一间单独的牢房里，姬枝儿手脚冰凉地靠在墙角，她没有想过台狱是这个样子的，若是当初姜通没有买下自己，入了台狱不知要受多少搓磨。

姬蕨倒是放松了许多，她拿起刚刚狱卒放在门口的两个碗，一碗浑浊的水，一碗烂菜叶子，这些都是台狱的日常吃食，以往，就算是这些，也是需要抢的，如今，他们有单独的牢房，倒是犯不着抢，但是

呕！看到姬蕨端过来的东西，扑鼻的臭味让姬枝儿再也忍不住地吐了起来，竟然吐得眼泪都出来了：“族长真的能带我们出去吗？”

“姜氏扣下我们好生没有道理，明明我们的身契已经拿回来了。”姬蕨也吃不下，明明以为有了身契就是自由身了，没想到出城的时候还是被守门卫抓住送到了台狱，还连累了族长。

这时，牢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姬蕨和姬枝儿立刻趴到门边，就见狱卒押着姬阊走了过来，昏暗的烛火下，族长的身影越发佝偻了。

到了跟前，狱卒打开了门，冲姬阊倒是有几分客气：“我也是没有办法，并不是要羁押你们，只是最近城中氏子丢失频繁，我们也是得了上官的命令，就算是自由身也要留守些时日。”

姬阊没有想到本来要欢喜地要带姬枝儿和姬蕨回姬氏城，却直接被城门卫押送到了台狱，虽说这狱卒解释了缘由，但是这件事怎么着也透露着诡异，他几番游说，竟然还是出不了这台狱：“不知道要留守到何时？”

“用不了多久。”那狱卒明显有些敷衍。

姬蕨上前，递了一根银钗子给那狱卒，压低声音问道：“可是与姜通有关？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狱卒接了银钗：“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是你自己猜到的啊，你们就安心留在这里，等那边的案子了了，自然会放你们离开的。”

姬阊神情凝重，若是姜通真的犯了事会不会牵连到氏神，他急得头发都白了：“若是能给二小姐送封信就好了。”

姬蕨却不以为意，现在的日子比当初她入台狱时不知道好了多少，反正最可怕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余下的倒是吓不着她了，只是族长对二小姐的担忧的确是过了：“就算姜通犯事牵扯到二小姐，那也没有办法，谁让姜通是她父亲呢。”

姬阊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一想起盐田的盐快出来了，自己却被困在姜氏的台狱，而氏神说不定也会被牵连，一想到这些，他就忧心不已：“二小姐不是留了一只白鹭在姜氏城吗？”

姬南初去姚氏城之前的确留了一只白鹭，只是那白鹭整日都不着家，就算想递信也没有办法，更何况他们现在被关在台狱，就算那只白鹭通人性，也不可能这么通人性。

“之前在姜宅时，那白鹭也就夜晚着家，现在我们都不在府里了，也不知道它去哪里了。”姜蕨寻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反正出不去，还不如好好歇息歇息。

台狱很黑，却并不安静，各种声音夹杂，各种气味混杂，姬枝儿缩在墙角，手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袖口，男人们的打骂声，女人凄厉的哭喊声，这些都让她呼吸不了，若是，若是当初姜通没有买下自己，自己是否能活着走出台狱，那个男人，曾经她恨极了，现在却无比庆幸，庆幸他买了自己，手指轻抚自己的腹部，那里曾经有一个孩子。

可是那个男人已经自身难保了，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把她救出这个深渊了，她内心又惊恐又羞耻，她竟然期望，期望那个她恨极了的男人再救自己一次。

满头白发的姬阊坐在靠门的位置，内心煎熬，姜通到底犯了什么事，使得姜氏如此大张旗鼓，而自己这个姬氏族长，就如那笼中鸟，半分挣脱不了，羞愧啊！

夜深人静，姬氏神庙。

姬武和姬守在神庙外面，白日神庙外的热闹终于散去了，两人感触良深。

“当氏神向我表明身份时，我是万万不相信的。”姬武蹲在地上，拿木棍子在地上画着圈圈：“托氏神的福，才有这些食物发给孩子们，那一匣子珠宝你收好了，等阿爷回来，让他当了银子去赎人。”

姬却有些犹豫：“我看很多首饰都是氏神可以戴的，要不让姬玉挑一些留下来。”

“都当了吧。”姬武看了一眼神庙紧闭的大门：“救人要紧，我看氏神一心一意为族人着想，想必也不会在乎这些！”

“我们无法为氏神提供体面的贡品，氏神修炼出了肉身，我们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衣裳和首饰都拿不出来。”姬想到之前故意让氏神去姜氏城救枝儿，被祖父点破之后羞愧不已，他竟然不知不觉认为氏神为整个氏族付出是理所当然的。

“这有什么，你从小就是想得太多。”姬武倒是思虑得不多，他突然把树枝插入土里：“现在我们应该快速让氏族强大起来，只有氏族强大了，才能一雪前耻，才能把姜氏踩在脚下，不仅是姜氏，那些欺凌我们的氏族都应该付出代价。这九州天下，只有我们的氏神修炼出了肉身，在氏神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成为北地最强大的氏族，那时，我们才能重现先祖荣耀。”

重现先祖荣耀！

姬也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他们被欺压太久了，这场荣耀的美梦，每个人都做过。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轻响，姬武瞬间就站了起来，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刀，警惕地朝着天空望去。

“是白白鹭！”姬一把按在姬武的手背上，两只白鹭都是他喂大的，从它们扑扇翅膀的动作，他就能分辨出谁是白白鹭，谁是白鹭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