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没有起身,只是曲腿坐在地上,一手撑在身后稳住身形,微微仰着头,双唇紧抿,那一对清亮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底似乎还有氤氲水雾。
李有得在她眼里看到了委屈和伤心。
半晌,陈慧失望般先收回了视线,转头便抱住了小笤,轻声哽咽道:“小笤,我对不住你……”
“姑娘,小笤不怪姑娘,都、都是小笤的错……”相比较于陈慧的“矜持”,小笤哭得眼泪鼻涕都是。
陈慧心里别扭,唉唉,别擦我身上啊……
除了小笤的哭声,梅院里无人说话。
片刻后李有得哼了声道:“哭什么?晦气!”
他似乎不乐意再听这晦气的哭声,转头便走。跟他来的小厮们面面相觑,急忙跟上。
咔嚓一声,梅院又一次锁了起来。
陈慧松开小笤,摸摸她的脑袋:“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小笤忙拼命去擦她的眼泪鼻涕,连连点头:“谢、谢谢姑娘!小笤的命是姑娘救的,以后、以后小笤不会再连累姑娘的!”
“别这么说。”陈慧搀着小笤站起身,笑得十分开心,“我刚刚觉了一件有趣的事。”
刚才不小心摔了被那死太监接住是她的失算,但那之后的一切,却是她在今天猜测到蒋姑娘的意图之后的临场挥了。蒋姑娘可以试探她,她怎么就不能试探那死太监了?哎呀,蒋姑娘这回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多亏了蒋姑娘的举动,她才反应过来,这些日子她时不时给那死太监搞点事,好像还真有一些隐形的收获了。她猜,那死太监对她的态度,应该是处于“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阶段吧?即便那死太监不是个真男人,当有一个还算漂亮的女子不停喊着“我是你的女人”,即使明知那不是真心话,心底某处还是会有所触动的吧?特别是身边还有个总也不给他好脸色的蒋姑娘做对比的情况下,效果就更明显了。想想看,她之前都那么乖巧了,他还突然给她找事做,故意折腾她,不正表明了一种特殊态度么?否则的话,他直接关着她不理她,她根本什么花样都翻不出来。再说刚才,他明明说要打小笤十棍,被她那么一打岔,他居然就真的不追究跑掉了……真是有意思。
小笤见陈慧突然露出的笑容十分不解,却见陈慧对她笑笑,万分温柔地说:“咱们很快就能吃上大块的肉了。”
小笤:“……?”
听到有人叫自己,还是个有些熟悉的女声,顾天河蓦地停下脚步,在看清楚叫他的人是谁之后,他快步走了过来,在围墙下停住,略皱了皱眉,表情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进去了?”
陈慧道:“这个说来话长了……总之,我比较倒霉吧。顾总旗,既然我们又相遇了,可见我们之间很有缘分,不知你可否帮我个忙?”
顾天河看了陈慧几眼,他实在有些弄不明白陈慧出现在这儿的原因,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不冷不淡地说道:“不知是何事?”
陈慧心头一喜,面上的笑容看着有几分谄媚:“是一件小事……不知顾总旗能不能给我带只烤鸡来?我可以给你银子的!”
原身来的时候,从娘家也是带了些财物来的,但徐婆婆根本贿赂不了,她自然只能请看样子不太清楚情况的顾总旗帮忙了。
顾天河抬头瞄了几眼陈慧以及她身边的围墙,开口道:“你出不来?”
陈慧道:“……是、是有点困难。”
顾天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疑惑之色淡了下来,只说道:“恕我不能帮忙。”
“为什么?”陈慧惊讶道。
顾天河望着陈慧的眼睛瞳色很淡:“姑娘便是梅院的主人,陈姑娘吧?”
昨夜的骚动他也略听到一二,闻听了些许细节之后,如今再一回想,他就明白了昨日自己放过的人究竟是谁。
陈慧哑口无言。都被认出来了,她再否认也没用。
但陈慧并没有放弃,又道:“顾总旗,你真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么一个弱小的女子吗?都好多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我都快被饿死了!没有一只烤鸡,半边也行呀,我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