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问姻缘挥剑断红线,扣宫闱留居二所殿
十二生肖里哪来的乌龟,黛玉悄悄抿了抿嘴,不想理会他。
她走近了两步,隔着一步距离,皇帝就能闻到她身上有股幽香。若说是熏香倒也不像,没那么腻人。猜是花香,却又没那么馥郁。这股香气是清幽隽永的,像是生来就从她身上散出来一样。
皇帝清了清嗓子,自觉在她身上耗费太多注意力。转而问她:“服侍朕委屈你了”不等她答,又嘲讽道:“你父亲和哥哥也给朕捧过茶,你捧不得”
分明是蓄意折辱,他却能兜兜转转牵扯到她父兄身上。真论起来这番话传出去,保管叫人骂大不敬。
黛玉心里委屈,却又无从分辨,嗫嚅着说:“我不是奴才。”
“不是奴才,一辈子不做服侍人的事”皇帝摩挲着扳指,想靠到迎枕上好好端详她是什么表情,想到头发还湿着,只能作罢。“替朕把头发绞干。”
黛玉简直目瞪口呆,他堂堂的天子,多少人伺候还不够使唤,怎能如此顺理成章地叫她服侍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平白无故给个男人绞头发,这是什么道理
“皇皇上”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面色涨红,双唇发颤。“我替皇上传宫女来。”
“不必。”皇帝断然回绝:“朕有话问你。事关林氏和贾氏,若不怕丢人,只管叫他们进来。”
黛玉几乎被他气哭,他能有什么好事,左不过是指责和训斥罢了。堂堂男子汉,坐在宝座上叫奴才捧得骄奢淫逸,就不肯自己绞一回头发
无奈拿起锦帕,立到他身侧,隔着锦帕将乌发捧起,慢慢地吸干发间的水汽。皇帝的头发养得极好,乌黑透亮找不出一根枯颓。从发根到发梢都一样顺,完全没分叉。男人的头发和女人的不一样,隔着锦帕她都能感受出来。不像姑娘家的那样轻柔,硬硬地扎手,捋下去却也不会打结。
对着这头好头发,原本赌气想折腾的心思都歇了。幸而将才两个司沐的宫女已绞得七八分干,此刻她轻轻缓缓地来,没多久也该干透了。她努力做事,想把男女之防抛诸脑
后,不知怎么,偏不能静心,越到后头手越颤。
确认头发都干了,那一刻黛玉简直像是活过来了。倒退一步,深吸了口气才轻轻叫了一声:“皇上。”
皇帝一手撑着额角像是要睡过去,被这一声叫醒,也没显出诧异和迷茫。睁开眼睛,还是清明冷静的。
定定瞧了黛玉一刻,似有所指:“服侍得不错。”
她不说话,皇帝本没指望她能回答。端起炕桌上的茶来吃,茶温温地略透出凉意,早过了吃的时候,略啜一口也就放下了。
“废帝贵妃出自贾氏。”
他意味不明地提了一句,黛玉整颗心都被这句话提起来了。贾元春曾做过废帝的娴贵妃,还险些为他养下孩子,这事不是秘密。但她那位表姐早已作古五年,皇帝为何突然提起什么事扯到了前朝内廷,就由不得人不多想。
黛玉如芒在背,身子整个滚烫发热起来,出了一身汗,慢慢地就变成冷意。
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砸在窗棂上,更像打在她身上。她在这古怪的静谧中瑟瑟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下雨了。”皇帝唇角噙着一抹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常服上的雉鸡也像是活了,满眼幽暗锐利的光,活像是要啄她的肉。
皇帝皱了皱眉,分明她来之前他已经想到了,说起这事她必定是要怕的。当时想想没怎么,如今亲眼看见了,却觉她抖得实在碍眼。
捉弄的趣味荡然无存,反而没意思极了。
他索性直截了当问她:“朕听闻你们林氏有意和贾氏结亲”
黛玉甚至顾不得羞涩,整张脸都是白的:“传言不可信。”分明八字没一撇的事,不过几个姑娘私下打趣她,竟也能传到皇帝耳朵里。
“不可信”他饶有兴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里有幽幽的光。“既这么说,想来你们林家没这意思”
到了这地步,纵然有意思也得没意思了。黛玉闭了闭眼,暗道和宝玉只怕有缘无分。林氏遭皇帝忌惮,贾氏曾出过废帝的贵妃,这事本没什么干系,皇帝偏偏要硬扯在一处。想来是决不许他们两族再有联系了。
黛玉断然决然地摇头:“小女婚事,尽由父母做主。父亲和母亲皆无此意,想来是想
叫我回苏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