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幽幽一叹道:“都说如今是唐国盛世,天下太平。可其实呢,朕何尝不知道,这唐国天下内忧外患,积重难返,边关动荡,朝堂想在北疆用兵,可国竟拿不出钱来打仗。这些年你不在朝堂,想必也看到了一些情形,把你看到的都给朕说说。”
“是。”
王潜有些激动了,这些年虽然自己的姐姐贵为皇后,可他在皇帝眼里终究是长不大的孩子,也少有对他委以重任。
可想起自己的先辈们,王潜就心中就十分黯然。
一百三十年前,大唐开国的时候,分封功臣,王家先祖因与太祖挡下一箭,而被册封为镇北关守军。
后因北狄南下入侵,先祖率众镇守镇北关,屡立战功,晋升为镇北大将军,乃是王氏一族收获最大的天恩,后世袭罔替,一直传到王潜的父亲,已经家道中落。
可先帝念在其父在庆州剿匪有功,仍然将王潜的姐姐嫁给了当时的晋王,也就是当今皇上李淳,后姻缘巧合之下,竟成为了皇后。
王潜也因此水涨船高,做了当今小国舅爷。
想起先辈创下的
功勋,王潜无不汗颜。
因而如今皇上提及要自己说说对朝堂的看法,他自然明白其中深意:
“臣弟这些年看到的和皇上说的一样。如今朝中士族和官员大多都依附于那些世袭罔替的豪门贵族,他们的财富也是越积越多,甚至已超过国。
“另外,这些士绅豪门仗着免税的国策大肆兼并土地,而不纳税。而小户人家因为人多地少税负太重,也就甘愿卖了土地当他们的佃户。如此一来,田土年年兼并,贫富日益不均,而朝廷的税赋却年年减少,仅此一弊,朝廷已不堪其忧了。”
“难得啊!”
唐帝叹了口气:“难得你还能认识到这点啊!可你说的这些,朕又何尝不知。这些年左相一心想要革制,却总是难以施行。如今左相病危,周边藩国虎视眈眈,眼下这才是极为紧要的。”
听闻这番话,王潜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再继续往下说了,微微躬身道:“是,臣弟只是一些浅薄之见,不及皇上远虑。”
唐帝听罢,笑笑,也不评价。
说话间,两人已缓缓踱步走到御花园一处水榭旁,夜风吹拂,唐帝不免微微一颤,神情已然变得凝重了。
“朕听闻那日铜雀楼为了一个歌伎之事,你能顾全大局,未与韩小虎发生争执,朕深感欣慰。”
说着,唐帝回头看向王潜,怔怔道:“朕已然说过,眼下只要与韩国舅有所牵连之事,都不可声张,有些话朕可以给你说,可有的话,即便你是朕的亲信,你也只能受着。”
“是。臣弟谨遵皇上圣谕。”
唐帝不置可否,转而问道:“赵冉冉找到没有?”
王潜接言道:“已经找到了,如今已化名为红桑,只是人在锦瑟坊。”
无疑是锦瑟坊三个字让唐帝蹙眉紧皱,顿时脸色便显得有些黯然。
许是察觉到了唐帝的异常,王潜随即做了解释:“皇上无需过滤,人虽在锦瑟坊,不过是做些词曲艺事,毕竟,范畴找人打了招呼,倒不至于想的那般不堪。”
“此事一定要妥善处理,断不可再让赵冉冉有任何闪失,赵天赐的事朕早晚会还他一个清白。”
王潜应了一声,索性没有将那日在铜雀楼与韩小虎争执,其实就是因为赵冉冉而起。
唐帝又道:“这次各国使臣入京,明面上是为太后寿宴而来,可实则皆是探听我唐国虚实,所以朕才不得不举办盛宴。”
王潜想起先前自己还对此有过议论,认为不该大张旗鼓举办寿宴,粉饰太平,此时也便知其中深意:“臣弟未能及时体察皇上良苦用心,请皇上赎罪。”
“嗯。”唐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朕今天把你叫来,就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是。”
“朕想让你负责接洽北狄六皇子以及宴请北狄使团。”
王潜一怔:“回皇上,臣弟自然愿为皇上分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臣弟德浅威薄,恐怕难以担此大任。”
“这你无需担心。朕已经拟旨,由你全权负责与北狄使团商洽开放凉京商道一事。”
王潜听闻早已激动不已,几乎是转瞬之间,浑身上下已被大汗浸湿,可面容上并不慌张,恭敬道:
“多谢皇上恩典!臣弟定当不辱使命。”
唐帝这时脸上才有了笑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后又继续说道:
“另外,朕已答应高丽国王李平成请求,为你与安贞公主赐下一门婚事。”
“???”
王潜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极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