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荣道:“好了,这里早就没人了。有话尽管说吧。”
黄大贝点点头刚坐下,韩世荣端起茶盏,递了过去,黄大贝连忙倾身,双手接过。
想来,这国舅府黄大贝也是常来,但平日里都是在大厅,像这样到韩世荣房议事,倒还是第一次。不由得,他默默的四下打量起这间房。
房当中是一张紫檀木螺钿云纹的大案几,案旁一个九龙盘柱镂空宝相花纹鎏金香炉,正散发着幽远的异香,案几前立着一架透着韵致的狩猎六扇屏风,其上每一个人和马皆是鲜活灵现。
黄大贝心道,这已然是无价之作。更别说屏风外面墙上挂的那几张字画,竟是吴道子的落款!他不懂字画,但却不能不知吴道子。这已然又是绝品。
余光扫过沿墙四面皆是整打的黄花梨木架,整整装饰整个墙面。偌大的架上却不见一本,全然摆上了各色玛瑙珍珠,珊瑚玉石,包括南洋各式奇珍异宝,琳琅满目——这些他做梦都没有见过的千古珍品。
黄大贝知道恩师本就是商贾出身,自幼便读不多,却号称“天下无必读之,处处皆是学问。”
看着眼前的这间房,韩世荣确实是不足人气的。
“你深夜来访,想必是有何紧要之事吧?”韩世荣茗了一口茶道。
黄大贝点点头:“恩师,您交托的两个事有回音,第一件事关那本牵连康王与庆州各级官员的账册,家父死前确实已交托他人之手,只是目前账册藏在哪里,我正派了人在彻查。”
韩世荣略微满意的笑道:“这件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是。”黄大贝微微颔首,又道:“第二件事,东脚门巡防确实已经加强,看来皇上是在有意收拢军权,壮大羽林营了。”
韩世荣听得眉头一皱,虽然对此已早有耳闻:“看来皇上真是一心想要裁撤外戚,推行新政了!”
“恩师,”黄大贝言辞恳切道,“如今左相已然病入膏肓,岌岌可危。一旦撒手西去,左
相之位便是在您和余天正之间择其一,有太后在,恩师定是要势在必得啊!”
对于左相之位,韩世荣眼里充满了羡慕,可很快,想起即将入京的康王,他的心中便又忽然生出惆怅:“此次皇上召集全国政绩突出者,要搞一个年度表彰大会,来者大多都是镇守各地的节度使、大将军,最次的也是刺史,而且都是为政不久的年轻人,这就摆明是有意在培养自己的心腹,尤其那青山县县令,竟然封了个县男爵位,不用说,这都是余天正给皇上出的主意。然而,更让我忧虑的是,眼下康王即将入京,想必其间已达成了某种协议,你说有这种可能吗?”
“完全有这个可能!”黄大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皇唐祖训》中有明规定,藩王无诏,不得入京,可此次太后寿宴之际,皇上却特意下诏康王入京朝贺,这摆明了皇上是有意想要拉拢康王,只是学生想不明白的是,皇上自登基以来便一心想要削藩,而康王又是天下威胁最大的藩王,到底皇上会给出怎样的条件才能拉拢康王。”
“现在也别去想这个了,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倘若皇上真和康王联手打压外戚,咱们应该怎么办?”
作为先帝的亲兄弟,当今皇上的亲三叔,这位康王在朝中拥有极高的声望,可谓是一呼百应。
虽然眼下韩世荣根本不清楚这二者到底达成了何种协议,可就目前看来,康王应诏入京似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便不可不提前有所防备了。
“老师,其实学生倒是有些想法……”
黄大贝眼睛一转,看向韩世荣却是欲言又止。
“有什么便说就是。”
黄大贝点点头,怔怔说道:“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