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诧异转身仰头看去,只见谢道韫站在亭子口,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是个衣袂飘飘的仙子。 “看在小玄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帮你卖香皂。”谢道韫沉声道。 李徽想了想,摆手道:“不必了,谢小姐,我这个人做事,从不强人所难。之前是我的错,不该请谢小姐替我做这样的事,还谈什么回扣。这大大损害了谢小姐的形象,也羞辱了谢小姐的品格。那是我糊涂,我不能知错犯错。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谢道韫心里很生气,这家伙居然还拒绝了自己,真是……真是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不必这么想。我想明白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好东西是要分享的。我自愿这么做,并非强迫自己。”谢道韫道。 李徽苦笑道:“当真” 谢道韫蹙眉道:“当然是真的。对了,回扣我要两干钱,少一个钱都不成。” 李徽惊愕的看着谢道韫,才女爱财这怎么回事 “不用这么看着我,钱财人人都需要,我这也算是取之有道。我不能白忙活。两干钱一枚香皂如何你不肯的话便作罢。”谢道韫咬着牙道。 谢才女直到今日之前,恐怕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公然和别人讨论回扣的事。而且像个当垆妇人一般的讨价还价起来。她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悲愤感。她这么做便是要让给李徽一个小小的惩罚,以平衡心中之前受到的伤害。钱她不在乎,但从李徽手里逼出钱来,有一种快意的报复感。 李徽呵呵笑了起来。大声道:“好,两干就两干,那便一言为定。不过我有个请求。” 谢道韫怒道:“还有什么请求” 李徽笑道:“可否……可否先付五十万钱定金毕竟谢府这个月要两百块香皂,我可没本钱造那么多。谢小姐得先预定。” 谢道韫脑子里一阵迷糊,此人居然还是空手套白狼,真是令人更加的愤怒。喘息几口后,谢道韫咬着银牙道:“稍候我命人送去便是。你可以告辞了。” …… 四月中,位于东长干郊外的制皂工厂重新启动,并且立刻进入了满负荷的运转状态。 谢道韫没有食言,当天晚上,李徽收到了谢府送来的两大箱铜钱,整整五十万钱。即便五铢钱已经轻薄到像个纸片一般,但五十万钱还是一个巨大的数量,得用马车拉过来。 李徽一点也没耽搁,于次日开始便立刻分工,开始制皂大业。 次日一早,李徽去东篱门公房给公房属下每人封了个大红包。沉甸甸的钱袋放在公房几人面前的时候,李徽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便是从今日起,自己因为私事可能不能按时来东篱门点卯了。李徽希望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公房诸位能够负起责任来,同时不要在此事上多嘴。 下边的人固然不会多嘴,主要是傅恒张进两位老令史。这二位年纪大了,睡眠也少,某些娱乐活动也早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在李徽到任的这段时间里,发现他们每天早早便到,迟迟才归,属于是以公房为家了。 事情交给他们是不会有差错的,就怕老年人嘴碎乱说话。所以李徽便只能花钱解决。一万钱的钱袋摆在面前的时候,傅恒张进二位立刻表态,城门郎大人既有事务未了,理当去处置。东篱门的事务交给他们尽管放心。 本来城门郎就是个闲差,李徽在不在没什么区别。他天天在的时候,不也是在公房练字读么上官在,下边人想偷懒反而不自在。所以公房上下得了钱,又能跟舒坦,自然无话可说。 李徽又找到了东篱门城门校尉侯有良,塞给侯有良的红包便大了些,两万钱的红包踹到侯有良的怀里,就是让侯有良不要多言。 侯有良本就不会多管闲事,这位城门郎又是谢玄的朋友,他自然是不会得罪的。更何况李徽懂人情世故,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这样,花了五万钱,李徽搞定了东篱门那边的事,为自己能够随时翘班铺平了道路。因为一旦制皂作坊全面开工,自己必须要现场指导,全面把控每个环节。除了自己,身边人还没有能够帮上自己的。 阿珠确实在很努力的学,李徽也想教会她。不必去告诉她化学反应的原理和细节,只需让她知道步骤工艺,把控每一项关键数据便可。但短时间内,阿珠还难以掌握,必须要让她在旁跟着学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必须自己亲自上手。 再者,这一次李徽知道是赚钱大业决定性的时刻。谢道韫答应之后,李徽一点也不担心香皂的销售问题。大晋才女出马,不必卖力吆喝,只需透露她在用什么沐浴洗发,便一定会有大批人主动跟风。 没有任何一个时代比大晋朝的名人效应更明显了。 所以,一方面订单会滚滚而来。另一方面,会很快占据高端市场。在这种情形下,李徽不能有半点马虎。他必须保证香皂的质量,不能出现质量问题。同时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在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赚一笔。 这第一波产品的红利必须要吃的盆满钵满,因为制皂的秘密不可能被长久的保密,一定会泄露出去。这本不是什么很难的工艺,物料也不难找到。大晋朝的方士们这么多,定会很快洞悉其中的秘密。 一旦制皂秘密泄露出去,或者被方士们钻研出来,香皂这东西便要成为大路货。到时候便休想赚取暴利了。信息差便不复存在了。 所以,在此之前自己必须将这帮人的智商税收割到极致。李徽已经想的很明白了。这一次他决定制作香皂的分支,针对专门的人群进行一下分类,增加噱头以赚取更多的利润。 很简单,针对不同的人群,供应不同的香皂。比如女人用的香皂用花香味的,起个叫洛神之类的名字,给人以洛神出浴的遐想。男子用的便用檀香一类的香料,起个名士皂之类的名字。迎合男子对香味的偏好,还能满足那些做着名士梦的有钱人的心理。用了名士皂,多少跟名士是沾了边了。 再有,针对大晋豪族世家流行服用五石散的情形,针对性的退出薄荷皂。薄荷清凉,可在体感上缓解服药之后的燥热感。这对于嗑药一族而言,必是会具有吸引力的。 李徽甚至已经找到了薄荷这种东西,在这年头名叫吴菝。是常见菜品,一般和羹汤配食。因为常见,所以成本低廉,所以原料不成问题。唯一需要解决的是添加的香味适当便可。 还有,李徽要制作硫磺皂,以针对皮肤瘙痒的患者。还要制作各种草药皂,冠以强身健体之名头等等。 这些都是收割智商税的强力手段,李徽相信,一定有人会付出高出普通香皂更高的价钱来购买。只要宣传到位便可。至于说效果如何,是否能够强身健体,是否能够止住皮肤瘙痒等等,则并不在李徽考虑的范围之类。 反正肥皂洗澡是不会死人的,体验也是各有异同。最重要的是忽悠……应该叫包装和噱头。大晋朝这帮士族连五石散这样的毒物都吃的不亦乐乎,还花大价钱购买,甚至豢养方士炼制,可谓是人傻钱多的典型。所以李徽没有丝毫的心理上的内疚和负担。 连续两三天,李徽带着家中所有人等都在进行紧张的物料准备。老规矩,李徽带人去覆舟山岩洞里挖石碱。蒋胜带人去街市采购生石灰回作坊庭院制备石灰水。采购大批的菜油原料备用。 阿珠这一次带着女仆去城中药铺和香料铺子购买硫磺粉一些香料,买了胭脂粉,玫瑰粉等物。本来阿珠还想着用花汁,试图不花钱采遍京城花。但李徽认为那样太费时间,还不如多花些本钱直接采购。 胭脂铺子里的各种干花瓣粉完全可以起到提香上色的作用,不必费力费时去全城采花了。 除此之外,李徽还准备了更多的辅助器皿,提前在木工作坊预定了香皂包装的木盒,采购了彩纸,刻制了多枚印章。光是这些准备工作,便进行了三天时间。 这其中有个小插曲,李徽去覆舟山挖石碱的时候,本想着去探望一下葛元道长,给他带些酒肉吃的之类的东西。顺便问问火药的配制有无进展。 结果发现,葛元压根不在桃花山坳的茅舍里。廊下的角落都结了一层蜘蛛网了。看起来已经离家多日未回了。李徽很担心葛元跑了,不过去了后院查看了,发现葛元那些宝贝一般的矿石物料都在,东西一应俱全,摆放的整整齐齐。看起来不像是跑了,倒像是出门云游去了。这倒是让李徽放了心。 葛元可不能让他跑了。等这一批香皂制作大赚之后,必须要安排修缮他的宅子,为他添置炼制器械,再安排几个学徒当帮手。必须盯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