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洁白无暇的花瓣飘落在辰南面前时,他眼前一阵模糊,尘封的记忆被慢慢打开,那也是一个落花时节……
他想起了心中的那个「她」……
「沧海桑田,人世浮沉……唉!」辰南摇了摇头,大步向林外走去。
当他走出雪枫林之时,也是夕阳西下之际,原本安宁的神魔陵园不在平静,暗黑魔气自墓地中升腾而起,无尽的黑暗开始笼罩整片墓园。
辰南隐隐约约听见后方传来一阵阵低吼,不过他没有在意,他以为日落之后野兽开始出没了。他伸展了一下筋骨,自言自语道:「一万年了,身体还没生锈吧。」他知道自己的功夫不算太好,但对付一般的猛兽应该没有问题。
雪枫林前方不远处出现三间茅屋,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立于门前,老人须发皆百,满脸镌刻着饱经风霜的皱纹。
辰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这是他再世为人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有一丝亲切,有一丝失落,有一丝迷茫……
万年前他降生在他的父母面前,万年后他再生时,却面对这样一个老人。
「我怎么会将父母和这个老人联系到一起呢?」他自嘲的笑了笑。
老人拄着一条拐杖颤颤巍巍向他走来,让人看着心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辰南急忙上前扶住了老人,老人挥了挥手,示意他松开,带着责备的语气对他说了几句,但是辰南一句话也没有听懂。
那晦涩难明的语音令他心中一阵发凉,他蓦然醒悟,已经过去一万年了,他那个时代的大陆语言已经被历史撇弃了。
他原本希望通过老人来了解一下现今的世界,但言语不通,破灭了他的希望。
老人见他目光呆滞,面色不由缓和下来,语气也变的平和,但看到他还是一脸茫然之色,老人不由皱了皱眉头,随后拉起他的手向茅屋走去。
辰南木然的跟在老人身后,直觉告诉他,老人对他没有恶意,但由于言语不通,他只能装聋作哑。
老人将他带到茅屋前,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木桶,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水井,随后走进了屋中。
「让我去打水?难道他要我在这里当苦力?」辰南暗暗猜想。
当老人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知道错怪了老人,那双枯瘦的手掌递过来一套半新的衣衫,老人显然是想要他换洗一下。
看着老人脸上那淡淡的笑意,他脸色不由一红,此时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
辰南心中一阵黯然,万年前他何曾如此窘迫过,他默默的提起木桶向水井走去。
他运转体内真气,稍稍一用力,身上破碎的衣衫便彻底碎裂落在了地上。
这是当年的神蚕宝衣啊!时间最是无情,当年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宝衣也禁不起万载岁月的侵蚀!
冰凉的井水冲刷掉了他身上的污垢,却冲刷不掉他心中的烦恼。
「我该怎么办?不懂现今大陆的语言,就不能和人沟通,那我还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啊!」
辰南穿好老人为他准备的衣服,走到茅屋前向老人微笑表示谢意。
一阵饭香传来,老人慢慢走向旁边的灶台,同时示意他过去。
辰南端起老人递给他的一碗稀饭,心中感慨:一万年了,没想到我还能够坐在饭桌前,世事难料啊!
他腹中空空如也,不宜吃油腻的东西,一碗稀饭正合宜。吃过晚饭后,天色早已暗淡,辰南随老人走进屋里,老人点了蜡烛,点点烛光使小屋充满了温和的暖色。
屋中摆设很简单,一张木床,一把靠椅,一张桌。
桌纤尘不染,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十几本,但封面上的字,辰南一个也不认识,经过万载岁月后大陆上的字早已面目全非,他心中一阵失落。
当老人走向另一个房间后,辰南躺在靠椅上心中思绪万千,但没有一丝喜悦之情。
万年前他虽然有着显赫的家世,但本身却平平庸庸,生活在那样一个圈子,他背负了太多的压力,时刻饱受着痛苦的煎熬。他早已厌倦了那种生活,要不是割舍不下心中的那份牵挂,死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造化弄人,万年之后他居然又活了过来,虽然他摆脱了身上那份沉重的压力,但是一切都变了……
辰南感觉苦涩无比,亲人、朋友早已魂归幽冥,红颜知己也早归黄土垄中,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单的活在这个世上,他觉得了无生趣。
他自嘲:「究竟是我摆脱了历史,还是被历史遗弃了呢?」
烛泪干涸,火花最后一闪,屋中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星光点点,夜格外宁静,但辰南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运转家传玄功,他想看看万载过去之后他的功力是否依然还在。
真气如涓涓细流在他体内游动,万载过去之后,他体内的功力无丝毫变化。
由于刻意运转玄功,他的感官立刻变得敏锐起来,他若隐若无的听到阵阵沉闷的悲吼从陵园方向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有这么多的猛兽?这位老人偌大年纪,一个人在这里守墓,真是危险啊!」
辰南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位老人已经走进了神魔陵园,他手中提着一个花篮,里面放满了馨香的雪枫花。老人对那些凶神幻象、恶魔虚影视而不见,他在每座幕前都放了几朵洁白如玉的花瓣,神态虔诚无比。
辰南的「故居」,那座低矮的小坟由于中空后浮土下沉,几乎已经消失了,只比地面微微凸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