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清雅”来形容一个男人似乎并不恰当,“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样的句子,更像是清丽脱俗的女子写照。
可是用在郑安顺的身上,却恰如其分。
他的衣饰穿着从来只是“得体”,从不在身上堆彻那些炫富露财的珍贵器物;笑容很清爽,眼神很干净,身材或许算不上挺拔与伟岸,但却真的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
这样的男人,再加上满腹的才学与丰富的人生经历铺就的内涵与底蕴,与天下无双的殷实家底和英俊的外貌,如果还是单身未娶甚至连风流不羁的花边蜚闻都没有,对女人来说实在是完美。
就像是陈妍说过的,郑安顺这样的男人,完美得有点不现实。
可是在武媚娘看来,这个让世间女子都感觉高不可攀如梦里看花一般存在的男子,只是他的临家大哥与生意伙伴,再深一层,是她的老师与靠山。这些年来从她初入商途算起,若非是郑家的大力扶植与郑安顺的鼎力相助,她武媚娘不可能走到今天。
武媚娘看着坐在对面优雅的饮着茶水的郑安顺,脑海里却想着那个仍在几百里外,带着另外一个女人游山玩水并浩浩荡荡往她这里开来的混帐男人。
连她自己,也觉得这对郑安顺很不公平。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对郑安顺的定位。
对他,武媚娘心里充满敬意、尊重与感激,可算是个可以信任与依靠的兄长,断然无法与男女之情挂上钩。怎么推断,郑安顺也不该是那种情窦初开的愣头青,可他偏偏就把武媚娘对他的“情谊”当作了感情。还是特朦胧特暧昧特纯真的那一种。
武媚娘想起了秦慕白的一个说法,“男人这辈子,最念念不忘的除了年少轻狂时的野心,还有初恋。”
前者不一定会实现,后者迟早降临在身上。
现在武媚娘就感觉,郑安顺仿佛把自己当作了初恋的对象。这一度让她有些罪恶感。
苏怜清依旧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和郑安顺聊着天。实际上,除了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时,武媚娘很少和郑安顺说话,反倒是这个苏怜清嘴巴总是闲不住。
“郑公子,老娘今天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卖给你,价值十两金子。”苏怜清说罢,很不客气的冲郑安顺伸出了手。
郑安顺微然一笑,拿出随身带的一枚印章在苏怜清的手掌上印了一记,说道:“郑某身上没带钱,凭此印章去我家商铺里领取好了。”
武媚娘无奈的摇头而笑,“郑公子,苏怜清就是这样被你惯坏的。现在,她都不盼望我发工钱的日子了。”
“各取所需。”郑安顺微然一笑,对苏怜清道,“说吧,何等消息值得十两金子?上次你跟我说你有一个惊天的大事也只卖了一贯钱。结果,还只是你们隔壁老陈家的母猪生了十七头猪崽。”
“嘿嘿!”苏怜清贼笑,很没形象朝前探着身子,让地心引心将她春夏秋冬都半露在外的丰乳,吸出一道深沟。她凑到郑安顺耳边,却故意说得武媚娘也听见:“秦慕白,要来襄阳了。”
郑安顺听完,脸上泛着微笑表情滞了一两秒,颇为玩味的看着武媚娘,“就这,也值十两金子?”
“愿买愿卖,钱货两清!”苏怜清拍拍手,笑得很贼,“郑公子,当真不认为这消息值十两金子?”
“咱们既然是商家,讲究一钱一分货。秦慕白要来,高兴的该是媚娘,你卖给她,兴许还能卖这个价钱。”郑安顺微笑道。
“那你是后悔喽?”苏怜清撇着嘴,露出很明显的鄙夷神色,“堂堂的天下首富,不用这么小器吧!”
“不后悔。”郑安顺依旧只有微笑,“其实赚钱赢利很容易,吃亏却是一门学问。能让苏姑娘这样的高人占一占郑某的小便宜,其实是可遇不可求。”
“哈哈!”苏怜清笑得没心没肺十分嚣张,“郑安顺,就你这张巧嘴,天下能哄能骗的姑娘都该乖乖爬上你的床了。我就奇怪了,怎么你就拿不下咱们武东家呢?”
“过头了,苏怜清。”武媚娘瞥了她一眼,没有发怒也没有威严四射,只是如同闲聊的语调。
苏怜清挑了挑眉梢:“行,老娘闭嘴。老娘只是替郑公子不值。”
“这不是做生意,有什么值不值的?”郑安顺微笑,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事常见。媚娘早已心有所属,郑某也是心知肚明,不强求。”
“那你还这么死心塌地的?……”苏怜清很是不解。
郑安顺拿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说了一句让武媚娘和苏怜清都回味悠长的话:“因为我不想让我自己,后悔。”
苏怜清煞是不解的轮着眼睛,一头雾水。
武媚娘微然一笑,说道:“郑公子,你是真性情的好男儿,媚娘自忖配不上你。真的。”
“我信。”郑安顺微微一笑,笑容中却有几分苦涩,他说道,“情爱之事,没有道理可讲。”
“怎么就没有道理可讲了?我若是武东家,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苏怜清有些打不抱平,或者说是带些安慰的说道。
郑安顺却是一笑:“怎么说?”
苏怜清偏头一看,见武媚娘也颇感兴趣的看着她,她便来劲了。走到二人的坐榻之间,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咱们就拿秦慕白和郑公子比比看。武东家,你敢说实话吗?”
武媚娘轻然一笑,笑得没有半分犹豫和负担,“有何不敢?”
“那行,你听好了。”苏怜清正儿八经的说道,“秦慕白,有郑公子长得英俊潇洒么?”
“平心而论,没有。”武媚娘不假思索的说道,“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嗯,慕白经常这样忝不知耻的解释,我为什么对他死心榻地。”
“好吧,就当你说的有道理。”苏怜清又道,“秦慕白,有郑公子这样的学识和涵养么?”
“没有。”武媚娘轻笑,“他非但没有郑公子这样的学识和涵养,简直还不学无术和十分流氓。”
郑安顺摇头笑了,苏怜清却是被气乐了。她不死心,接着道:“那秦慕白有郑公子这样的家世和财富么?”
“也没有。”武媚娘笑道,“我认识他的时候,秦家已经没落了,虽然秦府依旧勋门立戟,可是他父亲早已淡出朝堂多年手上没有半分实权,更谈不上富有。实际上,秦慕白是个穷光蛋。这些年来,他唯一给过我的,就是当初我在长安开店的时候那几十亩田产和来襄州的时候给了我一点粮食。田产至今我没动过,粮食倒是卖了,但一半的钱归了李恪,另一半被他拿去用来研究什么‘五指神雷’这些东西了。也就是说,他几乎从来没给过我一钱花,反而让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相反,若非是有郑公子,肯定没有我武媚娘的今天。”
“看看你,心里想得多清楚!”苏怜清双手叉起来抱在胸前,如同审问犯人一样咄咄逼人的道,“我再问你,秦慕白待你,有郑公子这么专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