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过后,秦慕白一行人站到了一家大商铺门前。
“永业盐坊,名字取得不错。”秦慕白说道。
“恩师,徒儿都打听清楚了。”庞飞低声说道,“这永业盐坊,就是襄州城的官授盐号,这家商铺就是他们的主店。此外,在襄州辖下其他县镇,他们也都设有分号。”
秦慕白点了点头,转身又看了看永业盐坊隔街正对的另一家大商号,不由得笑道:“正昌粮号,看情形这也该是官授的售粮商号了?这两家大店子正对而坐,倒也有趣。”
庞飞便道:“这条街就是专卖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还有菜市场、布坊衣局、南杂北货,应有尽有。想不到小小的襄州,也尽然如此繁华富庶。”
“你是在长安呆多了,就习惯小看地方州县了吧!”秦慕白笑了笑,对众人挥手道,“走,先进这正昌粮号看看。记着别露马脚,我们现在可是商人。”
“是,将军!”
“嗯?”
“是,东家!”
……
正昌粮号是一处挺大的商行,如同一个庄院,进门先是一个大敞坪,四周停了许多的马车。进出的人很多,有的是来买米的普通居民,也有来谈生意的商人。另有几辆马车已然拖到了左侧的大仓入口处,正有许多劳力脚夫在往车上装粮。
秦慕白先四下观望了一眼,然后堂而皇之的走到了那粮车旁边,随手拣起几粒散落在车辕上的白米在手上捏得碎了,还在口中舔了舔,自语道:“这米成色不错啊!”
旁边马上就有人凑了上来会话了,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脸上都写着殷情与精明,拱手笑道:“这位郎君敢情是行家生意人啊!”
“呵,行家谈不上,走南闯北的,什么生意都试着做一做。”秦慕白微笑回道,“头次来襄州,见此地商旅活跃于是进城逛逛,看到了粮号于是来看看了。”
那汉子将秦慕白上下打量一眼——服饰华贵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一名;又瞧了瞧他身后的一行人,沉稳干练恭敬顺从的仆从三五,于是他的神色变得更加热情,说道:“那郎君要不要进商号里,与我们掌柜谈谈?现今春初正值粮价飞涨,正待用商之时呀!”
“也好。”秦慕白爽快的应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不敢,郎君且叫我王三儿就行,小的是这粮号里打杂的。您请!”王三热情的引着秦慕白一行人等,进到了粮号正堂。
正堂里挺大,有一长条柜台,有几个商人正在那里交谈。正中摆放一块醒目的木牌子,上几个黑墨大字——“斗米九钱”。
“果然是粮价涨了啊,我方才从长安来到襄州,那里西市的白米也只卖斗米十钱。”秦慕白信口说道,“襄州之地却也卖到了九钱。”
王三就点头哈腰的笑了起来:“郎君真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敢情是专做大生意的。咱们小店儿跟长安西市的大商号自然没得比。长安那是什么地方,物华奢贵冠绝天下,小店的白米卖到斗米九钱,西市银号的必然已是斗米十五钱以上了。郎君请稍坐用茶,待小的去请个掌柜来与您说话。”
“好,有劳你了。”秦慕白便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他身后的庞飞等人就笑了起来,一名卫士低声道:“庞将军,你说那小二哥怎么就认定将军是来谈大生意的,不是来走马观花或是买三五斤大米就走的?”
“人家王三儿是生意人,那双眼睛专为捞主顾挣铜板而生的。咱家将军扮什么像什么,这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往来走商的大主顾,他当然要拉生意了。”庞飞笑道。
秦慕白笑了笑:“你们还别说,一会儿我们就买个三五斤大米就走,我倒想看看那掌柜是什么表情。”
“哈哈!”
“东家,那王三儿回来了。”
秦慕白回头一看,与王三儿同来的还有一个体态较富的五十余岁中年人,生得一张团面脸,细细的几绺胡须理得很顺溜,五官仿佛都挤到了一起去,笑容十分和善对秦慕白弯腰拱手:“在下段老七,幸会郎君了,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旁边的王三儿接过话说道:“郎君,这位就是我们正昌粮号在襄阳本号的掌柜之一,人称七掌柜。”
“正昌粮号真是个大店哪,掌柜都排到第七位了。”秦慕白起了身来轻松的调侃笑道,拱手回了回礼,“在下长安武元庆,幸会,幸会。”
秦慕白身后的庞飞等人都忍俊不禁想笑——居然冒充自己的大舅子!
“哦,原来郎君是长安来的贵主,真是失敬哪!”段老七肃然起敬急忙正色拱手道,“武郎君可有兴趣,与在下到后堂用茶?”
“恭敬不如从命,七掌柜,请!”秦慕白爽快的应道。
“请!”段老七面露喜色,殷情的亲自在前引路。
长安来的商人,那可都不一般,定是做大生意的。如果能谈成一笔买卖,那利润自是不必说;就算是谈不成,买卖不成仁义在,能交到一两个长安的朋友,那也不错。
生意人,向来如此。正昌粮号能做到如此店大,对这种经营理念倒是清楚得紧。
秦慕白一行人跟着段老七来到后堂一间素净的房间内,正中供了一张画像,乃是范蠡。段老七先在那画像前了香,与秦慕白分别敬过了香,才分宾主而坐奉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