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阿妧真是觉得震耳欲聋啊。
她呆呆地扭头,捧着小爪子里的燕窝不知该对暴跳如雷的顺昌侯夫人说点儿什么。
该说息怒?
还是满怀真诚地说一句感谢您这么替我姐姐火儿做主啊?
阿妧还从未见过一个当婆婆的蹦着高儿地去骂要给儿子塞小妾的呢。
一瞬间她觉得侯夫人格外美丽。
且见顺昌侯夫人已经往阿姣面前去了,抬手就一耳光抽在了那笑容得意的美貌女子的脸上,十姑娘顿时嗷地一声捧住了自己的小脸儿,觉得那张脸可疼了。
她这些年经常来往顺昌侯府,自然也认出来了,那美貌女子就是阿姣的二嫂龚氏。顺昌侯夫人三子,自然有三个儿媳妇儿,长子媳宁氏是位温柔安静的妇人,因早年与顺昌侯世子为了那许多的红颜知己青梅竹马长大的丫鬟什么的起了争执,因此这么多年一直都和世子的关系不怎么样,守着婆婆和儿子过日子,十分安静本分。
阿姣本性也不是掐尖要强的,十分知礼,为人也温柔,因此顺昌侯府之中,就显出来了这个次子媳龚氏。
这女人当年才嫁进门就闹幺蛾子,摆出一副风风火火心直口快的模样儿,口口声声要为婆婆“分忧”帮着管家,甚至越过了长嫂宁氏,被顺昌侯夫人给骂得狗血淋头,之后就小动作不断。
顺昌侯夫人当年差点儿就给三个儿子分了家,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却默默地忍耐了下来,容了龚氏。
龚氏本就上蹿下跳的,特别是前年她给顺昌侯夫人生了一个孙子,那气焰就更嚣张了,如今甚至还想往阿姣的房里伸爪子。
因此当顺昌侯夫人大耳瓜子抽在龚氏的脸上,阿妧就在心里跳脚儿叫好。
“母亲?”阿姣正心里憋闷,叫龚氏给挤兑得站不住脚儿,却见顺昌侯夫人威了,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急忙走过去扶住了顺昌侯夫人。她的眼眶红,抓着婆婆的手臂急忙掩饰住眼底的泪光。
“瞎了你的狗眼!当我是死人啊?!当年我是不是跟你们说过,断断容不得妾室?你还把小妾往你妯娌的房里送?你怎么不把你自己送老三房里去?!”
顺昌侯夫人是个泼辣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当顺昌侯带着个美人儿一回京就把顺昌侯打得抱头鼠窜一脸血跪了不知多少日夜的门板了。她两巴掌就把龚氏那张美艳的脸给抽歪了,一只手指着她喝道,“还是你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嗯?!若你闲着,回头我也送你两个小妾怎么样!?”
“真是个贱人!”她又指着那圆滚丰满的少女骂道,“天底下没男人了?偏要给人做小妾?你还好生养?看你这肥臀大屁股的,我家阿英哪里看得上你!滚!不然大耳瓜子抽你我!”
她顺手就又扬起了犀利的手来,那丰满的少女花容失色,真是想都没有想过一向对她们疼爱有加的顺昌侯夫人当真是个母老虎,急忙转身就跑。她一动弹阿妧就认出来了,这姑娘是龚氏娘家的一个隔房的表妹。
之前来往顺昌侯府时见过两面,那时她就觉得这姑娘看见了元英就喜欢红了脸装羞涩,没想到还当真想要和元英展点儿什么。
眼珠子一转,她默默地伸出了一条腿来勾了勾。
那姑娘仓皇逃窜,哪里顾得上看路,顿时就被绊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儿,满头满脸都是尘土,狼狈不堪。
阿妧就扭着自己纤细的小身子对她扮鬼脸儿。
虽然她小人得志十分可恶,可是这时候还是命要紧,那姑娘哪里有时间上来和阿妧这娇滴滴白嫩嫩的小姑娘撕扯,见顺昌侯夫人揪着龚氏的衣裳呸地唾了一口,越慌乱起来,顾不得去解救龚氏,脚下踉跄头散乱地跑了。
见她走了,想必日后再也没脸上门,阿妧这才用力地哼了一声,又急忙滚到阿姣的身边把呆住了的大姐姐往外拽了拽,小声儿说道,“大姐姐别难过,失心疯下贱人罢了,若你和她置气,才是对自己身上不好。”
“你个狗拿耗子的,谁给你的脸,叫你给你小叔子送小妾了?亏你生的是个儿子,若生个闺女,往后的清誉都叫你给败坏了!我是不是跟府里头说过?顺昌侯府谁敢纳妾,谁就给我滚蛋?!你偏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顺昌侯夫人恼怒得不行,反手就是一耳光抽在龚氏的脸上。龚氏到底年轻面嫩,且她一向和元二公子夫妻感情不错,她生得好,娇俏玲珑,因此备受宠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顿时就哭着叫道,“母亲,饶了我吧!”
“你方才好得意地送小妾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叫我饶了你!?”
“母亲,我,我也都是为了弟妹呀!”龚氏见阿姣远远地和自己的妹妹阿妧站着,顿时气得红了眼。
她是嫉妒阿姣的。
这个弟妹出身豪门林家,是南阳侯的嫡长女,出身就比她显贵了许多,就连家中也奢华富贵金玉满堂。
林家本就豪富,时不时地往顺昌侯府里送些珍珠宝石衣料布匹来给阿姣做脸,无论是什么,哪怕龚氏也出身勋贵,却都觉得满堂的耀眼。
不仅如此,阿姣的几个妹妹多出众,不是主持庆阳伯府,就是在显荣长公主面前风光,更还有个十分喜欢粘着阿姣亲密极了,连顺昌侯夫人都另眼相看的阿妧出入宫廷,听说是叫皇帝当公主一般锦衣玉食地养大的。且若说元二公子对那些美貌的丫鬟是有贼心没贼胆儿,那元三公子元英,就当真是对阿姣一心一意。
打从阿姣进门之后,元英甚至连沐浴更衣都不要丫鬟们服侍了。
就是元二公子还时不时和丫鬟偷偷儿调笑两句呢。
这样的家事与宠爱,龚氏怎么可能会喜欢阿姣?
不过是阿姣这些年一直生不出孩子,才叫龚氏觉得老天还是长了眼睛的。
她将家中的表妹引荐给阿姣,就是想看阿姣的笑话。
她就不信,当元英宠爱了别的女人,阿姣还会如如今这般风光得意的。
可谁知阿姣没有跳出来,反倒是顺昌侯夫人暴怒了。
“我也是一颗心为了弟妹呀!”龚氏哪里敢说是自己的坏心,唯恐叫顺昌侯夫人给打死,抓着顺昌侯夫人的手就哭着叫道,“弟妹与三弟膝下无子,往后三弟必然是要纳妾的,若是遇上个淘气的丫头,再生了儿子,日后岂不是要踩着弟妹过日子?儿媳的表妹出身虽然低微了些,只是却一向听话懂事,就算日后生子也绝不敢和弟妹并肩,只会为弟妹分忧,不比外人强些?”
见顺昌侯夫人双目圆睁,龚氏就哭着说道,“母亲也要想想弟妹的为难。弟妹无子,心里头能好受?若有人为三弟生了一儿半女,弟妹的心里也好过许多啊母亲!”
她就哭着伏在顺昌侯夫人的面前。
顺昌侯夫人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阿姣一眼。
她想了想,顿时就大怒起来。
“胡说!少拿漂亮话儿骗我。什么为难,什么心里难过?难道生不出孩子就该死不成?我老实告诉你,若是我,就算生不出孩子,也绝不许他跟别人生!”
阿妧就见远远的顺昌侯听到这里有乱子往这儿来了,听见顺昌侯夫人这么霸气的话,侯爷脸上的胡子都抖了抖,缩头缩脑地抱头跑了。
侯夫人气势这般汹涌,侯爷也惹不起来的。
“母亲,母亲您在说什么啊?”龚氏也被顺昌侯夫人给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