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恐热就在西州城里,一万守军和两万多唐人,这就是他守城的本钱。
他给副将以及伊州和吐谷浑将军下了同样的命令:等着,一直等到腊月再出兵。
回鹘人勇猛善战,弓马娴熟,但他们不擅长攻城,城池攻防和器械打造是中原人的看家本事,尚恐热告诉城内的所有人,我们一起守在这里等待援兵,如果回鹘人进城,那我和你们就一起死。
大多数吐蕃军人的偶像是论钦陵,他不一样,他的偶像是天可汗李世民,天可汗用兵喜欢用严密的防守不断消耗疲惫敌人,等敌人疲惫露出破绽再出奇兵一击破敌,尚恐热觉得这才是兵法正道,那种消耗无数人命的战法真是太低级了。
他还有一个不同之处,大多数吐蕃贵族认为除了他们自己,其他的所有人都是牲口,尚恐热认为这是不对的,不能对本族以外的人一味压榨,至少唐人就不一样,你若压榨的狠了,他们会跟你拼命,你若尊重他们,他们便会给你丰厚的回报,轻松取得焉耆镇就证明了这个道理。
回鹘人三面围城攻打西州,形势危急,他又看到了那副令他胆寒的场景,唐人把家中妇孺安顿好,然后面色沉静的走上城头,一批又一批,只见上去,不见下来。
尚恐热下令,只要能守住西州,所有唐人免税三年,为守城而死的人,供养其子到成人,有功之人升官进爵。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当唐人决心死战的时候,没有人能战胜他们,所以他才把许多唐人迁到城里,事实证明他又一次赌赢了。
西州城的城墙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城下的尸体堆成了山,回鹘人始终攻不下来,为了家中妇孺不被屠戮,唐人可以比牲口还牲口。
天气一天天变冷,回鹘人越发焦躁,慢慢变的疲惫麻木,寒冬来临,尚恐热命令往城墙上浇冷水,这一招还是跟那个人学的。
那个人是少有的聪明人,可惜他生在虚弱的安西,如同困在将要干涸的湖底的鱼儿,他注定没法长大了。
保义可汗来的时候还是初夏,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寒冷的冬天需要衣物,需要大量柴草,战马马料,弓力会变弱,皮革铁器会变脆,人畜还会生病……
兵马越多,距离越远,后勤压力也就越大,回鹘习惯了赶着牛羊出征,也习惯了边打仗边抢劫,可是这里没得抢,尚恐热边退边把一切都烧光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西州汉人的态度,他以为自己好歹曾是大唐的盟友,吐蕃却一直是大唐的死敌,自己带兵来,汉人宗族一定会支持自己,结果却令他大跌眼镜,那些汉人宗族竟然铁了心跟吐蕃人一伙,无论在乡野还是在西州城头都给让回鹘大吃苦头。
随着西州城墙变成冰城,攻城终于彻底停止,大营里每天都抬出许多尸体,都是被冻死的可怜人。
庭州粮草本来就不够,运粮队还不断的遭受袭击,保义可汗不得不接受失败,下令撤兵,可惜他放弃的太晚了,天山军已经出兵,吐谷浑骑兵出现在西南,伊州和西州精锐出现在正东,他犯了大错,足足三个月都没能攻下西州城,现在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腊月十五,就在回鹘拔营这一天,尚恐热发动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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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三千里外的战事,烦了并不怎么关心,因为他知道,无论结果怎样他都只能接受,多余去操那份心。
石狼带二十骑兵随行,戏班子从疏勒城一路向东,边走边演,所过之处场面空前火爆。
沿途部落拿出最大的热情招待他们,每有演出,附近部落男女老少都会赶过来,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待演出结束后他们会再三恳求,去我们部落演一场吧。
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进不了一次城,更别说看疏勒大戏,如今大戏来到了家门口。
他们对悟能大师感激不尽,大师真的怜悯咱们,竟然亲自带着演戏的来了部落,诸部族长则在感谢领导的看重和信任。
鲁卡两口子和戏班子成员,一路不仅收获了名气,还收获许多财物,更重要的是诸部把他们当贵宾款待,尊重对他们来说尤其珍贵。
至于烦了的本意……好吧,他根本就没多想,就是觉得反正也没什么事,陪米拉出来玩玩而已,要说小心思倒也有一点,比如在家时想跟米拉玩个游戏,还要躲着月儿和牛鼻子,在外边则完全没了顾及。
最兴奋的人自然就是米拉,她没想到烦了真的会陪她回危须部,还特意带上了戏班子。
为此她带上了所有的衣服,每天换着花样出现在人前,下巴扬起,接受那些部落女人的羡慕和嫉妒。
直到有一天,烦了顾不上看别人的眼色,把她拖进屋里直接塞进被窝,“米拉,现在可是大冬天,你穿个夏天的裙子……”。
米拉打着冷颤道:“这裙子……绸的……好看……”。
烦了捂脸无语,”你真是怕锦衣夜行,为了炫耀命都不顾了”。
小寡妇脸色发青,“不……冷……”。
烦了真怕她冻出个好歹,脱掉外衣把她抱在怀里,叹道:“海燕啊,你可长点心吧……”。
米拉蜷成一团把脸贴到他胸膛上,摸着他身上道道伤疤,舒服的闭上眼睛。
过了一阵,感觉她体温恢复正常,烦了说道:“你睡会吧,我出去看看”。
米拉却抱着他不松手,“再抱会儿,阿墨学的咋样?”。
烦了道:“学的不错,过两年让他去做个州别驾试试”。
“别驾可是大官呢……”,米拉满意的道。
“你该找个婆娘了”。
烦了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有些别扭,别胡思乱想了,这个鬼世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以后”。
米拉忽然抬头道:“你说过养我七年的”。
烦了连连点头:“嗯,没忘,到了七年若是都没死,咱俩再续七年”。
“七年就够了,若再续七年,我都老的不像样了”。
米拉忽然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问道:“我现在老不老?”。
裙边飞过,烦了躺下道:“不老,再转一圈”。
米拉高兴的又转了几圈,低头却发现他眼色不对,再低头却看到了小烦了,脸色瞬间红润,笑着俯到他身上道:“你在看什么?”。
烦了无辜道:“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