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晓这两年来都没有回过家,大家见她新鲜的很,围着她问这问那,甚至有亲戚已经上来打听梁家的企业叫什么名,让春晓回去给她家孩子留个工作这样的话了。
林春晓一概想方法拒绝,只把自己往卑微了无法作主方向引导。
众人心里一时鄙夷她怎么没有能拿捏男人的能力,一时羡慕她年轻纪纪就找了个金龟婿的幸运。
甚至还有人上手摸了林春晓的衣服,“哎呀,你家衣服质量可真好,多少钱买的呀。”
林春晓想起林小江初三,她五年级的时候,林小江成绩不算好但也不算差,普高还是可以有希望去读的,吴心兰尽管愚昧,也想过孩子总要读,于是婆家娘家邻居家,但凡相识有点关系的,她都去借过钱,想给孩子续上学费,但穷在闹市无人知,每个人想的都是这钱借出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且女孩子读什么啊,迟早要嫁人的。
最后以林小江初中毕业南下打工供林春晓读为结束,在那种环境下,不早熟的女孩子是很悲惨的,林春晓被迫的一日一日逼自己成熟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没有智商的先天优势,却凭借着努力的后天发力成为大家口中那个成绩还不错的丫头。
吴心兰是在林春晓婚后那一年搬到县城的,以梁祺生的出资,也是趁着吴心兰没读过完全没有法律上的产权的概念,只说买了一套房子给她住这样的口头语然后把产权做给了林春晓。
不得不说,久居城市的梁家,对于中国的乡土,还是很清楚的,当时并没有能够预料到后来梁祺生和林春晓婚姻的破裂,但是这一套房子就变成了所谓的彩礼,堵住了众多亲属的嘴巴。
你知道吗?林家的那个二丫头家,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在法律与民约之间的对决,梁家完胜。
现在马上就要离开梁家的林春晓,通过这一事,再一次感觉到了知识的力量。
林春晓隐发不语,抽空到了中介挂了号源,然后继续回来配合着族人进行丧葬一事。
这套位于县城中心位置的榴式房子地段好,随着近几年房地产的起飞,这套
房子从当初买下的18万元变成了现在的市场价值90多万元,翻了几番。林春晓有自己的考量,她挂的价格足足比市场价低了十几万,以80万元的总价挂出,来访的电话自然络绎不绝。
便宜自然的有便宜的原因的,那些乡民可不顾什么法不法律,他们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在乡村历来习以为常的“绝户”,吴心兰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无一入赘,这套房子从民约民俗上就是由捧罐的林家男性后代继承,为此林春晓的两个叔叔互不相让,最后搞出了两个叔叔家各出一个儿子一人抱一边的模式送葬。
林春晓对此完全不发声,她对是谁抱着骨灰出丧没有任何意见,人已经死了,活不回来,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故而林春晓的两个叔叔林永成和林永功自以为,他们是再所当然地继承了这套房子,他们还住在县城下面的乡镇,前些年的脱贫攻坚让他们房子从山上迁到了乡镇,但是这几年县城发展大大超出了他们追赶的速度,房价像坐了火箭一样飞升,他们对这一套没有男性后代可以继承的房子早早就认定了是自己口袋里的东西。
林春晓对每一个打电话来有意愿购房的人说了这个事,十几万的差价也就意味着后续会有人上门来闹,也意味着他们不可以再找林春晓或是林小江让他们去处理这些事。
巨大的差价,还是让这套充满了法律与民约冲突的房子有了足够的买家,最终林春晓在大家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买家完成了产权过户。
林小江对此一无所知,她婚后一直生活在县城下面的另一个乡镇,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地方的民约民俗,她出嫁之前听吴心兰的,出嫁生女后就归属了陆家,娘家的财产她自觉无份,长期以来她已经接受就这里默认的一切。
夜晚,林春晓和林小江睡在一屋,陆萍萍已经睡着了,林小江的丈夫陆能雄在相帮完了丧事后,今晚终于能彻底投身于摇筛子赌博活动了,这种活动一般见于酒宴相帮完以后的夜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简易的桌子前,摇声呐喊,你五元我十元他五十元地,热火朝天。
姐妹俩这几日都是睡在一屋,两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互相依偎着了。
林小江把自己的毕生所学,怎么讨好自己家男人的绝活,细细地传授给林春晓,林春晓左耳近右耳出地听了半天,她难得有这样的时光,这一次自己离开,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以前的自己总说以后未来将来,其实人的一生说长很长,说短很短,以为的再见,有的人就是再也不见了。
如同吴心兰,随着她的去世,那些盘恒在心抱怨、嫌弃、纠结统统变成了悲伤和怀念。
林春晓拿出一张卡递给林小江,说道,“姐,你拿着。”
林小江接过看了看,“这是什么?”
“姐,这房子我卖了。”
“什么?”林小江大叫起来,“什么卖了?”
“妈不在了,这房子我们留不住,我卖了。”
“怎么卖了?二叔和三叔怎么会肯,完了完了,接下去他们肯定会找我们的麻烦。”林小江着急上火。
林春晓握着林小江的手安抚道,“姐,别急,你不说我不说,明后天我们一走,剩下的事就是买家和他们的事情了。”
林小江还是着急得不行,“不行的,春晓,你不知道二叔和三叔的脾气,这些钱到他们手里还好,要是到不了他们手里,要拿刀子的。”
“姐,我这么和你说是我们两的事情,这个卡呢是我的名字,你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他们要是找到你,你就和他们一起骂我,我离这里天高地远的,他们找不到我也骂不到我,除了你,所谓的亲人还剩谁啊?我一直忘不了你初三一年他们的冷眼相待,妈妈这么多年来过成这个样子,他们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啊,他们吃人不见血。”林春晓轻轻地抚摸着林小江的手,说出的话却带着十分的恨意。
你看林小江的手,哪里像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的手,只怕是赵玲的手都比他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