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秦苒的舟子被砸,秦博安抚炸了毛的闺女:“……反正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在家准备待嫁了。”靳以鹏拿回来的钱秦苒都如数交了老父,秦家最近的经济是真的很宽裕,完可以给秦苒置办一份体面些的嫁妆。
秦博从前极有骨气,可是现实太过残酷,他自己可以不食嗟来之食,碰上女儿的终身大事,便无条件妥协了下去。
再开明的父亲碰上程氏那种社会大众的思维,也会反省下自己家庭教育的失败之处。
秦博更多的是自责,而非责女。
秦苒再聪慧能干,不被社会大众所认可,就是他秦博家庭教育的失职之处。
秦博很早以前就不想让女儿抛头露面,可惜条件不允许,如今条件允许了,他又作不了闺女的主,不能阻止她出门挣银子,如今真有人砸了舟子,就好像长久的心事终于放下,秦博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秦苒在房间里激愤的走来走去,等着父亲与自己同仇敌忾,等来等去发现秦博完没有这种情绪,一腔怒火算到了冯氏头上,破口大骂了起来,声势惊人——那只舟子是她当初吃了多少苦一个大子一个大子攒了很久才买回来的家当,那种珍视的心情被人无故践踏,心情简直糟糕透顶,完不能控制,处于彻底暴走状态。
“……待嫁?爹让我嫁给什么人?”她气的眼圈都红了,冯氏这小心眼的妇人,简直欺人太甚!
她就不明白了,自个吃饭的家当被人砸了,父亲竟然还能联系到婚姻上去,这是什么逻辑?
“在家里多呆一阵子,爹托万媒婆给打听打听……”
秦博却以为自家闺女这是自怜自伤,因为家世不显,名声不够好,无人提亲而发出的幽怨之气,顿时更加心疼了。
父女俩个脑电波完没有同一个频道上。
秦苒见老父完没办法理解她这种被人砸了唯一家当,等同于砸了饭碗的愤慨,一味只要她在家待嫁,她就心头发闷,索性往外冲,差点撞上提着药箱要进来替秦博扎针的金三千。
“苒娘这是做什么去?”
相处的时日越长,秦苒这种疏朗的性子越让金三千放松,二人相处又恢复了自然。
秦苒扬眉朝老父露出个牙疼的模样,决定启发一下老人家:“金大夫,要是有人恶意砸了的药箱,待如何?”
“等他犯到我手里,看我药不死他!”金三千露出要誓死捍卫吃饭家伙的狠厉表情来。
秦博总算开窍了:“……”
秦苒丢了最值钱的家当,窝在县衙后院请求宋姨娘做好吃的安慰她这颗受伤的心灵。两个人都是社会底层妇女,除了都是吃货,也遭受过或正在遭受着别人的歧视,早已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情。
宋姨娘揉着面团,忽然惆叹一声:“说起来,舟子被砸,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
嘎?
秦苒惊诧的抬头,这又是啥论调?
“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整日抛头露面总归不妥,也是时候收心待嫁了。”宋姨娘语重心长,又忆当年:“虽然女人不比男人差什么,可是总归大家都只想着女人不过是传宗接待打理内务的。我年轻的时候开着小吃摊子养家糊口,也想过将来不嫁人……”可惜却不容于社会。
不容于社会的人活的总是倍加艰难。
后来有人上门提亲,家中父母简直是感激涕零,只恨不得倒贴了钱盼望那人尽快将她娶走。
就算是吃到了宋姨娘热腾腾的点心,也没能将她心里的愤怒稍减。
秦苒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不融于社会的异类。
听说异类与异类总有共通之处,反正今日无事,生计问题完可以明日再想,她索性放自己一天假,登门拜访另一个异类聂大少。
这位旁人眼中的异类想做事剑走偏锋,听得秦苒的舟子被砸,疑是冯氏所为,他眉毛都未抬,当即吩咐聂小肥:“听说冯家有一艘特别精美的画舫,去查查停靠在什么地方,另外再准备些油脂。”
秦苒:“……大少帮主这是要做什么?”
聂震笑的温柔体贴:“既然冯家人毁了的小舟,我们今晚就烧了他家的画舫。”
秦苒从没有这一刻觉得聂大公子温柔俊美的不像话,令人心尖都要忍不住一颤。
睚眦必报神马的果然令人心情愉快!
这天晚上聂震带着秦苒摸到了冯家的画舫上,将船上仆人迷晕,丢到岸上去,二人洒了油脂,引了冯家的画舫,在渐行渐远的火光中,聂震顺手摸了一把神清气爽的秦苒的脸蛋,在她发怒之前高举双手讨饶:“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告诉一件事儿。”神情分外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