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周氏都懂,只是可惜了这门亲事,在她看来就算颜景泰兄弟两不能考上科举,也比这十里八村目不识丁的汉子强。
何忠仁并没有注意到周氏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只为了周氏这番识大体的话而高兴不已。
何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三月初,正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之际,颜景泰被颜正茂打包送去南溪院,往后一个月才能回来住上两天,为了让颜景泰在院的日子过得顺畅一些,颜正茂还给他一吊铜钱以备不时之需。
南溪院乃是广信府最大的民办院,占地近两千亩,里面有启蒙学院、秀才学院、举人学院、进士学院跟奋进学院。
从学院的属性就能知道,这启蒙学院招收的都是没有什么基础的孩子,颜景泰进的就是启蒙学院;有秀才功名的学子就要进秀才学院,在这里拼举人;举人学院顾名思义,里面的学子都是身怀举人功名,准备去帝都考进士的;至于那些年龄大了,考了几次都没能取得功名的,就必须要转到奋进学院了,不过南溪院对奋进学院的学子也不是没有要求的,若是过了三十岁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有,那就必须自觉地退学。
至于进士学院,里面住的不是学子而是先生,还必须是进士出身的先生,当然,院的先生不可能全是进士出身,除了进士出身的先生,其他先生全都住在特定的宿舍内,虽然条件也不差,但比不上那些进士出身的先生可以拥有自己一座独立的院子。
这些都是颜竹君从颜正茂嘴里听来得出的结论,至于南溪院里面各个学院的名称是什么颜竹君就不清楚了,总不会是这么直白的名字。
不过颜竹君也不关心那些,只要知道颜景泰一切安好她就放心了,接下来她的重心将全都放在菜地上,之前种下的花生跟大豆长势不错,为此何氏还特地夸了她一番,说她有种地的天分。
颜竹君为此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生气。
方铁见她这么辛苦,主动揽下浇水除草的活计,替颜竹君分担了不少,除此之外方铁还常常帮何氏挑水劈柴,勤快得不行,几乎把之前颜景泰做的活都包了。
何氏欣慰的同时又觉得不能这么耽误孩子,便让方铁跟着颜竹君姐弟俩一起念识字,琢磨着等方家的房子建起来了再商量方铁以后的出路。
这么一来,方铁的生活变得极其有规律,除了在房念习字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在干活,方老汉对此乐见其成,再加上方铁确实为何氏分担了不少活计,更得颜家人喜爱。
时间飞快,转眼间便到了炎炎夏日,颜家一家子褪去了春衫,换上了轻薄的夏衣。
只是颜家的夏衣都是之前穿了好些年了,以前没条件不能换新的,便也凑合,如今家里境况好了,何氏虽然节俭,却不想委屈了孩子,尤其是在府城的颜景泰和颜竹玉,即使院和绣庄都有给他们安排衣裳,何氏还是觉得必须给他们做上两身穿得出去的体面衣服。
这么一来,入夏的开支又多了一笔,何氏在心里细细算了一笔账,待颜正茂回来立马拉着他进房间。
“当家的,我琢磨着该给家里人做夏衣了,你可有什么意见?”何氏微微蹙眉,盯着颜正茂。
“这事你决定就好了,我没什么意见。”颜正茂一脸无所谓,随意拖了鞋子,呈大字型躺下,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何氏无语了,耐着性子坐到颜正茂的身边,轻声细语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今年我们一家子的夏衣都重新做,还有方叔跟方铁的,这么算起来这次可是要做十个人的衣裳,一人两套,总的就是二十套,这可不是一笔小开支。
还有,如今我们已经各自掌家,银钱也是分开存的,这么一来我都不好意思跟爹和小叔开口说这个事情了,倒也不是我心疼这些银钱,而是都分家了,总是要有个分家的样子,要不开了惯例以后可怎么办?”
颜正茂蓦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何氏,说实在的,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么多,现在被何氏一提醒才恍然大悟,“你说得没错,而且正然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这些事情确实得分清楚,这次就先从我们这里出吧,等弟媳妇进门再分清楚就是了。
怎么说铁头也是我们的干儿子,方叔跟铁头的肯定要我们出,爹的算是我们的孝敬,没什么好说的,这么一来就剩正然一个,你总不能单独去跟他要这个银钱吧?再说了,我们也不差这两身衣裳的银钱,没必要。”
颜正茂一跃而起,坐在何氏的身边,仔细瞧她的脸色,见何氏没任何不悦的神情,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其实我们如今的家底也不少,不用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之前你没问,我也就没跟你说。
今年我们到现在已经出去了四趟,如今我们手里头也差不多有五十五两银子,栽培孩子们的银钱都是从之前那笔里头出的,我们自己的钱可是一都没花,要是按照这个势头,说不准我们今年都能存个一百多两。
你想想,寻常人家干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攒下这么多银子,我们又何必去计较那些小钱?”
颜正茂这是典型的暴发户心理。
何氏闻言诧异不已,“我们真的有这么多银子了?”
颜正茂痞笑一声,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方叔已经在打听买地的事情了,他手里头差不多有六十两银子,能买下五亩地,方家就他们两个,买那么多地也没用,方叔琢磨着跟我们一样,买个两亩地,一亩地建房子,一亩地开起来当菜地。
剩下的银钱建房子正好,不过方叔打算建土坯房,多存点银子给方铁,心里才踏实。爹的意思是建议方叔建青砖瓦房,说要为长远考虑,方叔这会儿正纠结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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