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闷头赶路,也没多聊,谢灵涯在心底郁闷地大骂策划人,到底把他们投到哪个荒郊野外,还不派车来接,真让他们步行进城吗?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前面才隐约出现了一些屋宇,谢灵涯在远处看着就觉得不对,近一些看清楚后更是如遭雷击。
这些房子一个个从造型到一砖一木,都极有年代感,阡陌之上来往之人,也全穿着古色古香的短打。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地方肯定不是影视基地,这些人也绝对不是演员!就这个风味,是造不出假的!
谢灵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在搞什么??
全阳子都没注意到谢灵涯的不对,他正在和田边一对老夫妇搭讪,问能不能借宿在他们家,那对老夫妇也同意了,让他们的大儿子带两人上家里歇息。
说话间,他们还不住地打量几人,尤其是他们怀里的孩子。
全阳子虽然相貌堂堂,皮肤细腻,但好歹看上去还是受过风出日晒的,谢灵涯在他们看来简直白得吓人,两人抱着的孩子,更是白胖娇嫩,简直年画里的娃娃那么好看。
谢灵涯精神恍惚,几乎是无意识地跟着全阳子往前走,这居然不是恶作剧,而是真的穿越了?他只是被灵官像压了一下啊,难道,这是祖师爷的意思?
到了农户家里,简陋是肯定的,这家人的大儿子给他们收拾出了一张床,得两个大人两个小孩挤在一起,他局促地道“你们先坐,我去倒水。”
全阳子把小宝放在床上,见谢灵涯心不在焉,说道“抱了那么久,先把孩子放下吧。道友可是觉得这里太简陋了?出门在外,这也是没办法的。”
他比那些村民看到的更多,这位道友非但是皮白肉嫩,牙齿整齐,而且身上的道袍、冠巾看上去普通,针脚却细密整齐得不可思议,包括两个穿着奇怪的孩子也是如此,想必家境非同寻常。到了寻常人家,习惯才怪了。
谢灵涯把大宝放在小宝旁边,想了想,然后索性在屋内一跪,心内默默向王灵官祷念“祖师爷啊,到底怎么了,把我一下给砸穿越了!男朋友落下不说,还带了俩孩子!这让我怎么活?这如果真的是你的意思,也得明示一下,到底让我穿来干什么吧?”
求完灵祖,又求萨祖,“萨祖,求求你管管祖师爷吧!”
这么求了半晌祖师爷,赶紧把他给弄回去,也不知道二位祖师爷能不能听到,或者说,现在听他祷告的祖师爷,还是不是正常时间上的那个祖师爷了。
拜完神后,谢灵涯才蔫蔫地起来,看到全阳子从包里掏出了笔墨纸砚,竟是开始写东西了。
谢灵涯现在没心情管别人在干什么,只靠着床边不住地思考到底怎么穿的,该怎么回去,要是回不去又该怎么办……不对,一定要回去!
谢灵涯坚定心情,振作了一些,等到主人家的大儿子拿着水回来,他又问“这附近有宫观庙宇吗?”
大儿子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低着头道“有个城隍庙。”
谢灵涯精神更振作了,有就行,祖师爷要是听不到,他也得去求求别的神,赶紧把他们弄回原来的世界啊。
这时候大宝和小宝和醒过来了,摸着肚子道“干爹,饿了。”
这时候也不到人家吃饭的时候,本来就借宿在这里,谢灵涯也不大好意思开口要吃的,让他们喝点水垫一垫。
全阳子倒是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干巴巴的饼,让他们泡着水喝。
但是两个孩子都是吃白米饭长大的,当然接受不了,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谢灵涯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宝眼睛里蓄起泪水,又把那块饼拿起来,“干爹,我们是不是变穷了……”
谢灵涯不知道怎么回答,“呃……”
小宝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故事,含泪又啃了一口饼,和水吃下去。
谢灵涯看得心疼死了,又无可奈何。
大宝躺在床上,脑袋一歪道“我不吃,我不动就不饿了。”
谢灵涯又从心疼变得哭笑不得了。就是为了这俩娃,他也不能颓废啊,精神一振,开始和全阳子聊天,试图侧面打听一下现在的年代之类的情况。
“皇都?二十七年前,我曾经去过。”全阳子听谢灵涯说皇都,仰头感叹,“繁花如锦,市井繁华,我在州桥赏月,可以望到汴河两岸酒旗招展,笙歌不绝于耳,都民与汴水一般川流不息……”
汴河?谢灵涯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汴就是开封的别称,也就是东京汴梁,那么说现在的时代应该是北宋!
随即他又想到另一件事,二十七年前全阳子去了汴京,那全阳子到底多大年纪啊,还是说记事早?即便那时候他五岁,现在也得三十二了,难怪说谢灵涯不能叫他师弟……
不过很快,谢灵涯的注意力就全在全阳子的话语中了,听他将汴梁风情娓娓道来,作为一个现代人,哪有这样的经历。不止是他,就连大宝和小宝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问全阳子他口中的“瓦舍”“关扑”等是什么。
也幸好是小孩问的,谢灵涯问了怕是要露馅,只在旁边听着就行。
不知不觉天色也渐晚,农户一家都回来了,晚饭当然不可能吃上白米饭的,只有野菜豆饭而已。
大宝之前就没吃两口饼,饿起来也管不了那么多,扒了一碗豆饭。
吃完饭他们俩就趴在谢灵涯怀里问,“干爹,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很快了。”谢灵涯摸摸他们的头。
这时候人睡得早,大宝和小宝是小孩,倒是很快就入睡了,谢灵涯却不习惯,坐在床边发呆,实在无聊得很。
这户人家里不说家徒四壁,但东西也极少,他把每样东西都盯了半晌后,目光就落在了全阳子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