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南京城各处关键衙门,仓附近,也正在进行着一场场战斗。
不过相比于玄武湖畔发生的剧变动荡,这些地方的战斗却被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除了杀声不小,让周围百姓有所不安,再未对人造成影响。
那些受纪纲指使,悍然冒出,对兵器、粮仓、应天府和六部衙门等关键机构发动迅猛攻击的势力,才刚一聚集对目标发动攻击,目标内外,就会杀出一支支数量更多,战力更强的官兵精锐。
不但一下就防住了他们自以为的突袭,而且迅速对每一支只有百多人的叛军加以包围切割,接着就是一面倒的镇压屠戮。
这批由江湖盗匪、北元细作、建余党和白莲教组成的亡命徒,在面对有所防备的官军精锐时,根本连一点反抗机会都没有。
人不断倒下,同时一声声疯狂的叫喊也响作一片:“我们中计了,这就是官府设下的陷阱!”
“一定是纪纲他骗了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和他的主子为了把我们所有人骗出来后一网打尽的算计!”
他们疯狂叫喊,愤怒咒骂,但已经改变不了即将被彻底剿灭的事实。
在战斗进行了个把时辰后,已有过半之人死在了官军刀下,剩下那些也被彻底逼入死角,再无一点机会。
……
如此战况很快就被一匹匹快马骑手送到秦淮河畔的一座五层高楼。
这儿本是天下有名的烟花地,销金窟,名叫欢喜楼。
但今日,这五层高,雕栏玉砌,胭脂香气氤氲不散的楼台却是肃杀一片,内外各处,早被披甲持矛的精锐兵卒所占领,别说往日的寻欢客,就是一只耗子,在不得允准之下,也休想靠近此楼一里之内。
足有两日不曾现身的顾远,就在这楼中。
而在他身边,还站了个身材昂藏,气宇不凡的披甲男子,正是汉王朱高煦。
纪纲这两日来费尽心思搜寻顾远下落,却到底还是忽略了一个可能,他居然进入汉王府中,一直和朱高煦待在一起。
这还不算,顾远还借着汉王之手,把搜集到的种种证据供词全都交到了朱棣手上。
纪都督或许可以凭自身影响杜绝绝大多数朝臣入宫面奏,但汉王绝对是他无法阻拦的存在。
也正是这些证据,让朱棣确信纪纲他已有反意,再加上东厂密谍跟踪他几日后得出的结果,更坐实了他会在端午节孤注一掷,在玄武湖发动刺杀!
这才有了玄武湖边一早就做下的布置,以及此时此地,朱高煦指挥若定,派出麾下天策卫的精兵四处扫荡,把那些意图浑水摸鱼的叛逆反贼们一一歼灭的最终结果。
位于最高层的朱高煦几乎能把大半座南京城内的动向都一览无余,所以当捷报传来时,他也未见丝毫意外,只是笑着点头,并最后下令:“接下来的战斗以少造杀伤,多生擒逆贼为主。或许接下来,我们能从这些活口身上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挖出更多藏匿起来的叛逆!”
面前的传令兵立刻答应一声,便又匆匆下楼,给四面用兵的队伍传达王爷的军令。
这时,朱高煦又笑吟吟地为自己和顾远倒上一杯酒,跟若有所思的顾远做了个请的手势:“顾远,这次你我联手可是办成了大事,怎也该喝一杯庆祝一下!”
顾远忙也举杯与他碰了碰:“王爷过誉了,我可不敢称什么功劳,这次平定叛乱,功劳都是王爷和手下将士们的。”
说着又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方才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还想说什么?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朱高煦看出他有话想说,便又笑道。
“我只是想起了纪纲和王爷之间的关系……”顾远略有犹豫,但还是说出了心中疑虑。
朱高煦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但随即又哈的一笑:“你说的不错,纪纲与我确实曾同盟联手,前些年他更是帮我不少。但是,那是以前,现在他既然已是叛逆,甚至想对父皇不利,我便不能容他!”
说着,他又深深看着顾远:“你也不必担心本王会因此记恨于你。前几日我会出手救你,就证明比起纪纲,我更看好你,而你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顾远只得来一句:“王爷谬赞了,让在下汗颜。”
“只从这次你与纪纲的交锋来看,本王就敢说你比他要强得多,只利用一个破绽就能让他自乱阵脚,论心机谋算,你已完全胜过了他。更何况,他早有反意,还一直做着布置,倒是你,一直忠于朝廷,忠于父皇,自然是要强过他纪纲百倍!”
朱高煦一边说,一边又给顾远倒了杯酒:“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将来你我还会并肩作战,为父皇,为我大明建不世之功!”
他的话很有感染力,顾远都感到自己有些被说动了,当即再举杯:“臣多谢王爷赏识,也希望他日确实能有再为王爷效力的机会!”说罢,又一仰脖,把杯中酒喝下。
那边的朱高煦见状也是一阵满意大笑,跟着喝下酒水。
他们还想再说点什么,又有部下匆匆上楼来作禀报:“王爷,玄武湖那边传来情报,纪纲他果然丧心病狂地发动刺杀,还在节庆龙舟赛场上酿造了一场大乱子……”
在听完禀报后,顾远二人脸上的欢喜之色都收敛了许多,对视一眼,不禁感叹道:“真想不到,他纪纲居然能疯狂到这般地步。不但筹划叛乱,甚至还亲自对皇上发动行刺……若非皇上洪福齐天,恐怕真就要被这家伙得手了!”
“所以还得是你的情报及时,不然父皇也不可能有所准备!而要是一直不揭发其罪行,再让纪纲这么准备隐藏下去,实在不知他会不会造成更大的乱子。居然想到裹挟百姓冲击临风台,再伺机刺杀父皇,他真是好狠毒的手段!”
顾远先是用力点头以表认可,但随即神色又是一变:“好像有些不妥!”
朱高煦一愣:“哪里不妥?”
“他的安排存在着矛盾,既然都已经安排好裹挟百姓杀入临风台,再刺杀皇上了,那他为何还要以身犯险,亲自动手?何况,我与纪纲有过接触,他也不像是这般莽撞血勇之人啊!”
朱高煦沉吟听着,很快两条粗重的眉毛也迅速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他纪纲不是这等敢把一切都豁出去的人,他可惜命得很!按当时来看,他就算真刺杀得手,怕也不可能活着离开临风台!”
两人心有灵犀,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道:“其中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