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槐继续解剖:“大人,看他们眼睛的情况,也不像是今早才死亡的。”
尸体被烧成这样,没法通过尸斑尸僵情况判断死亡时间,只能从其它方面着手了。
辛槐走向一具被发现时,是趴伏位的尸体,掰开眼皮,道:“大人,请看他的角膜。”
颜少卿真永不知道什么是角膜,皆茫然地看着他。
辛槐心中无奈。
又嘴快了。
以后能不能想清楚再说?
可这也怪不了他,他累得都站不住了,还得强撑着解剖,还得回答这两个麻瓜的各种问题,一不小心就会说漏嘴。
他真是太难了!
辛槐只得改口道:“大人,真大公子,请看他的眼珠子。”
颜少卿真永凑了过来,弯腰低头盯着看了一会儿,可没看出什么来。
辛槐只得让他们自己拿上放大镜,又让牛读将尸体抬到窗户边的桌子上。
窗户边的光线很好,颜少卿拿着放大镜仔细地看了片刻,道:“感觉眼珠子有点突,上面还有小血点,还有点浑浊。”
真永从他手中抢过放大镜,先转动着,琢磨了一会儿这玩意儿,然后才学着颜少卿刚刚的样子,将放大镜放在自己的眼睛和尸体眼睛中间,也仔细地看着。
然后,也点头道:“确实。可这人不是道观里的那老道士吧?看这人的身形,似乎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这么年轻,眼睛不至于已经浑浊了吧?至于眼珠子突?昨日那六个道士,我未见哪个眼珠子突啊?”
辛槐点头:“眼珠子突和血点,这事待会儿再说。我们现在说眼珠浑浊的事。死后六个时辰,肉眼看,可发现角……发现眼睛有轻微的形态改变,九个时辰到十二个时辰内,可发现明显的浑浊,但瞳孔仍能透视。”
颜少卿听不懂什么叫透视,但他听得懂辛槐说的话,反应过来:“你的意思,这人不是今早死的,而是已经死了最少六个时辰了?”
辛槐笑着点了点头:“是。”
颜少卿真永两个相互敌视的人,此刻竟然对视一眼。
还有这种说法?
真是长见识了。
可很快,他们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然后,各自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别开视线,扭转头,齐齐看向辛槐。
颜少卿不解,问道:“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是昨天傍晚左右就已经死了?”
辛槐继续点头。
颜少卿摇头:“不对,白役们刚刚说,昨夜吃过晚饭,道士们还做了卫生,冲洗了道观地面上的泥,大概戌时四刻左右熄灯睡觉。”
辛槐低头沉思,片刻后才道:“因为尸体被烧毁的程度不一,有的眼睛烧坏了,我无法确定每个死者的死亡时间,但至少有三具尸体死亡时间差不多,都是昨日傍晚时分。这种情况,要么是其中三个昨天傍晚吃过晚饭后,就死了。另外三个无法确定具体死亡时间的道士出来干活,干给白役们看。然后,到了入夜睡着后,另外三个也死了。反正不是今早死的。”
真永觉得他这话相当可笑:“也就是说,他们自相残杀?那最后又是谁放火烧的道观?还是说,最后死的那个放火自焚?”
辛槐摇头:“不,我的观点倾向认为,这六具尸体都在昨日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都死了,然后一直放在道观里,等今早天还未亮,尸体被换上了道士服,放在炕上,凶手点道观,凶手逃之夭夭。替身被烧。”
他话音一落,颜少卿真永目瞪口呆:“李代桃僵?”
辛槐点头:“颜大人,真大公子,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可颜少卿真永仔细思考一番后,觉得他这番猜测很有道理。
否则真无法解释得了这里面的事。
这六人不是被烧死的,着火之前就已经死了。这六人吃的东西不符合道士的日常饮食。
可颜少卿仍有不少问题:“那他们又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死的?道观里的道士又去了哪里?”
辛槐:“这些人的死因……应该是窒息死亡……”
对上颜少卿真永不解的目光,他换了个说话:“就是我们所说的,被捂死的。”
他示意颜少卿拿着放大镜继续看死者的眼球:“窒息死亡后的症状,第一,脸部会变成紫色。可已经死了这么久,还被烧成这个样子,也看不出紫不紫了。第二,眼球会突出,这个很明显。”
颜少卿点头。
真永不用放大镜,也能看出,他也点了点头。
辛槐指着死者的眼珠子,继续道:“第三,眼珠子上有出血的斑点,就是这几个,像是被跳蚤咬出来的红点子。”
这个不用他说,之前观察角膜的时候,颜少卿真永就已经发现了。
颜少卿直起腰:“被捂死的?”
辛槐点头,继续道:“至于大人问的,他们又是什么人,道观里的道士又去哪里了?尸体被烧成这样,无法获得更多信息。不过,我刚刚解剖,看他们胃的大小和
状态,应该都是长期遭受饥饿的人。至于道观里的道士们去哪儿了?要么乔装打扮,等救火的人冲进来灭火,他们趁机混进人群,跑了。要么……”
他看向颜少卿:“要么,就是道观里有地道,他们从地道跑了。”
颜少卿断然地道:“不可能,昨日我们可是仔仔细细地将道观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暗室和地道。”
辛槐点头:“那就只有可能是乔装后混入救火的百姓中逃走了,说不定救火的百姓中就有他们的接应人。又或者,我们应该再去一次青云观,好好查查。”
颜少卿没接他“我们应该再去一次青云观”的话,而是剑眉紧皱,盯着辛槐,道:“他们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杀人?他们的秘密被我们发现了,所以不得不逃?可又怕被追缉,所以,来个李代桃僵金蝉脱壳?这么说来,昨日的道士中,必然就有秦无极或楚修。或是秦无极楚修就藏在道观的暗室地道里。”
辛槐继续点头:“大人分析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