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小时候还跟他一起跳过井呢。”
“跳,跳什么玩意儿?”
“跳井。他说下面在光,肯定有金子,老子信了他的邪——”
陈声出口就是老子辈,立马被陈宇森喝止住,“陈声!”
陈声笑了两声,看了自家老子一眼,打住。
一旁的陈郡伟还想知道下,凑过来,“然后呢?”
“然后?”陈声朝父亲努努下巴,“然后你哥不敢讲了,怕这个真老子捶他。”
正好,陈郡伟也不想听大人们那些无聊的对白了,说了句:“我吃饱了。”然后使了个眼色,让陈声一起去阳台上吹吹风,透透气。
秋夜微凉,阳台外是一片澄澈月光。
老宅在郊区,外面有瓜田,有农舍,有小径,有麦田。
陈家往上数几代,也是农家出身,只是后来陈老爷子有出息了,读读出了一条路来,可人老了,还是愿意回到这安静的乡下郊区,听蛙鸣,看虫飞。
遂翻新了房子,建成了郊区的小别墅。
吹着风,陈郡伟问:“后来呢?你真跟隔壁那小子跳井了?”
“哪能呢?你哥又不傻。”陈声笑了两声,伸手慢条斯理一比,“我数一二三,眼睁睁看着他跳下去了。”
陈郡伟噗的一声笑出来。
他回头看了眼,从包里摸出包烟,拈了一根凑到嘴边。
打火机啪嗒一声,幽蓝色的光芒在黑夜里格外明亮。
陈声眼神一沉,伸手抽走那根烟,狠狠一掐,扔地上了。
“喂你——”陈郡伟急了,“那可是外烟,贵着呢!”
“好的不学,倒把抽烟学会了。”
“得了吧哥,你不就比我大几岁?平常疯起来没个人样,到我跟前摆起长辈架子了。”陈郡伟翻了个白眼,欲再掏烟。
陈声瞥他一眼,警告:“你再往外掏一根试试?”
“干嘛,你以为我怕你?”小孩警惕地看他一眼,一边嘴硬,一边还是把烟塞了回去。
陈郡伟从小就喜欢陈声,打从光着屁股开始,就跟着这个哥哥到处跑,后来长大了,哪怕兄弟俩嘴上总是不饶人,但他依然打从心底里愿意听陈声的话。
陈声又怎么不知道他?
看他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爸呢?”
陈郡伟表情一顿,冷笑两声,“说是在美国做生意,爷爷七十大寿都回不来,哈,天大的生意。”
“……芝加哥?”
“不然呢?”
陈声没说话。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老爷子一共三个孩子——
大儿子陈宇森,也就是陈声的父亲,如今在法院当领头羊。
二女儿陈宇琳,大学任教。
小儿子陈宇彬,也就是陈郡伟的父亲,在哥哥姐姐的照顾下,自小优越惯了,长大后开公司,做生意,后来开始搞婚外恋,还不止一个女人。
陈声记得很清楚,几年前的除夕夜,一向漂亮活泼的小婶婶喝醉了,忽然间哭着对老爷子说,陈宇彬说自己找到了真爱,为了给那个女人一个身份,把她带到美国芝加哥去安家,还举办了一场豪华婚礼,如今连私生女都生了。
从那天起,总是跟在陈声屁股后面的小不点就变了。
陈郡伟以前不是这样的,别说抽烟了,他一向是家里的小可爱,会奶声奶气跟爷爷奶奶撒娇,会弹钢琴弹吉他,从不像陈声这样叛逆到让全家人头疼。
可惜后来……
陈声立在阳台上,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烟,忽觉这秋天的夜也挺冷的。
他问:“听说小婶婶给你请了个新家教?”
一提这个,陈郡伟就烦,“是啊,请了个有能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