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堂弟,也只有在抓狂的时候还依稀可见儿时的小可爱模样,那时候每回被他抢了玩具,就会可怜巴巴央求他,求而不得,就抓狂跺脚,然后到处告状。
天知道那会儿中二的自己这么欺负他,他为什么还一直当跟屁虫。
“男人婆啊?”陈声懒洋洋倚在栏杆上,好似想起什么,目光飘向遥遥黑夜,慢条斯理感慨一句,“这年头好像流行中性风,女的留板寸,一副响当当的男子汉模样,力拔山兮气盖世,小心眼子厚脸皮……”
附近有人放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噪音。
陈郡伟没听清,凑过来追问一句,“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陈声收回视线,眼疾手快,一把从他包里把烟抽走,往远处的农田里使劲一扔。
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昂贵的外烟坠落在廉价的土豆之间。
陈郡伟惊呆了,下一刻炸毛,“我操——”
“再多说一个字,我立马进去跟小婶婶举报你。”陈声“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小孩气得浑身抖,目光如炬,即便不说话也能看出浑身怒火,小宇宙爆。
“陈声,你卑鄙无耻——”小孩凑近了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下一刻就被陈声打断。
高他半个头的堂哥朝着屋里就是响亮的一声:“小婶婶——”
小孩手忙脚乱捂住他的嘴,“我□□来真的?”
屋内,漂亮的小婶婶应了一声:“诶,怎么了?”
小孩迅朝屋里探了个头,“哦,没啥,我哥说下周末约我去打个球,我说你肯定不答应,毕竟我月考没考好,得留在家里补课。他说他想亲口问问你。”
再回头,看见陈声似笑非笑盯着自己,“我什么时候说的?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陈郡伟忍气吞声,从包里摸出钱夹,刷刷刷掏出所有零用钱,啪的一声拍在陈声手里。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弟弟这回。”
“老子还需要你施舍?”陈声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把钱塞回去,翻了个白眼往屋里走。
刚走进门,又回过头来看他。
“小伟。”
“干嘛?”
“你装疯卖傻没关系,烟就别抽了。”年轻的兄长看他一眼,那一眼明亮而沉静,波澜不惊之下,仿佛早已洞悉他所有秘密。
陈郡伟一顿。
夜风悄无声息地吹着,他没点头,陈声就一直回头望着他,两人静默对视着。
片刻后,陈郡伟点头。
“好。”
陈声也点点头,转身回客厅了。
阳台上只剩下陈郡伟一人,他摸出打火机,摁了下去,幽蓝色的火焰在风里晃动。
松开,熄灭。
摁下,亮起。
熄灭。
亮起。
熄灭。
亮起。
……
他重复这个动作很多次,终于松开了不再摁下,然后把打火机握在手里,朝着远处重重一扔。
对不起,大兄弟,你就和那包烟一起红尘作伴,好好安息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的话他愿意听一听——
陈郡伟低头自嘲地笑了。
大概也只有这个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