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悬在半空,见着还有一个自己,王长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伸手看了看自己的五指,轻而易举地穿过物体。
梦里的他与母亲在说话。
同样是母亲在剥豆子,口中说道:“隔壁周家嫂子把血淋漓的大男人拎回去,吓了人一跳,谁知道这男人治好了之后,生的那叫一个俊朗,就是脑子有点糊涂,什么都不记得了,每日里跟着林家的丫头身后。”
梦里的他眉头皱起,“这怎么合适?”
董氏嗤笑一声,“林清嘉那丫头生的好,这位本就失了心魂,只怕是心魂都落在了林家三姑娘身上了。”
“明明是周氏救得人,他称呼林家丫头为救命恩人,大约是想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真像是话本里头说得那样。”
“……只怕是要成就一门好事了。”
“幸而和林家只是口头上的约定。”梦里的他说道。
“阿弥陀佛,那男人整日里跟着林家丫头,我瞧着就头疼眼疼。”董氏说道,“还有小姑娘偷偷去瞧,这有什么好瞧的,生的再好,眼珠子只瞧得见林家姑娘。你不知道,周氏还想着要结亲。”董氏摇摇头,“这种情况下,任是天仙也不能要。”
“婚事就作罢。”梦里他丝毫不可惜这门亲事。
王长泽看着梦中的自己,若是他不曾见过那般作画的林清嘉,许是也能够轻易放下。
只是那个昏迷的人是谁?
他悬在空中,见着梦里的他日日读,后来家里定下了他与何若竹的亲事。
何若竹小时性子贪玩,因母亲宠溺,她不过是略略识的字,总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梦里的他受用的很。
夫妻看似伉俪情深,王长泽悬在空中,心里头只有一句话: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何若竹虽好,只是小时候不肯好好读,见识有限。
曾见过那般的女子,何若竹这样的就不够看了。
梦里的他对林清嘉的消息也是在意的,因险些和林清嘉结成了夫妻,他时常打听林清嘉的事。
飘在空中的王长泽就知道了,那个脑子出了问题的男子后来赫然发现是长青王府的世子。
之后还有人行刺他,那一场的事故之中,魏邵和无事,反而是林家的二夫人去了,林清嘉就跟着魏邵和上路,入了京都。
梦里娘亲董氏絮絮叨叨,显然魏邵和的身份吓了她一跳,“谁能想到那人有这般的能耐,当真是攀了高枝了。我瞧着那人原先就气派的很,原来是皇家人,难怪有这样的气派。”
王长泽在空中飘着,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当年董氏可是一口一个瞧不上魏邵和。
梦里的他知道了林清嘉去了京都,也就暂且放下。三年之后,中了举赴京,此时再次听闻到了京都里的事。
长青世子死里逃生被林家姑娘救了,因有了肌肤之亲安置在了别院里头,长青世子尊着王妃,对救命恩人也是敬重。
当真是敬重吗?
若是敬重,怎会连个名分也不给她?
王长泽觉得梦中的自己也是惆怅的,险些做妻的女子如今沦落到这般的地步。
梦里梳着妇人发饰的何若竹也是晓得这一段旧事的,眉眼之中有得色,“那林三姑娘的命真不好。”何若竹挽着梦里的他,“没什么眼光,稀里糊涂做了人的妾室,还是我好,正房的官太太呢。”
王长泽看着梦里自己眉眼之间的不耐,知道他与何若竹的恩爱只怕要一点点消退了。
斗转星移,梦里的时间过得飞快。
金銮殿上走一遭,他不再是白身,而是做了官。
官场上觥筹交错,与人谈事时候总是习惯美人作伴。
不知不,他有了肚囊,下颌蓄了美须,说话的时候习惯抚须。
与何氏越发是貌合神离,只是何氏尚且不晓得,絮絮叨叨与他说着京都后院里的琐碎小事,他总是不耐烦的很。
这一日,就听着何若竹兴冲冲说道,“最近京都里发生了一桩大事,你可知道?”
梦里的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是关于长青王府的。”何若竹说道,“险些成了你的妻的林家姑娘,你还记得吗?”
动作慢了些,“还记得。”慢吞吞说道,“怎么了?”
“当真是个没有福气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被不孝的女儿生生气死,要知道这次本来是魏邵和要把林清嘉记做侧妃的。”何若竹说道。
“那当真是没有福气。”梦里他慢吞吞说着,眼睛眯起,好似想起了那眉心一点红痣的女子,时间太久淡忘了模样,也只记得那点红痣了。
“哪儿像是我,四品大员的妻子。”何若竹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睡着了。”忽的被人推了推身子,王长泽只觉得身子一重,眼皮子艰难睁开,便见着了母亲董氏。
“若是困了,应当在床上睡的。”董氏絮絮叨叨说着,“也不怕在这里着了凉。
王长泽囫囵应着。
“梦到了什么?失魂落魄的。”董氏的手在王长泽的面前摇了摇。
“我……”王长泽开口的一瞬,梦已经忘了大半,只模模糊糊记得与林清嘉何若竹有关。
“没什么。”
“吃饭了,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烧白。”董氏欢喜说道,“你得补补身子,读太费心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