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志斌心中愤愤不平起来,明明他跟冯荞的婚约还在呢,她怎么能跟别的男人来往!孔志斌心说,他上辈子竟没现,这个冯荞怎么这么不矜持。
天已经要黑了,孔志斌淋雨回到家,根本没心思理会孔母的唠叨,脱掉湿衣服,就一头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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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志斌夜里就起了高烧,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的。
孔母第二天早晨才现儿子烧了,烧得烫人。孔母给他熬了碗姜汤,孔志斌迷迷瞪瞪的却不肯喝,还差点把碗打翻了,孔母正在着急,忽然听见床上的孔志斌含混不清地喊道:
“冯荞,给我拿杯热咖啡……叫小张准备车,我要去公司。”
“这孩子,怎么烧得说胡话了。难不成是想叫冯荞来?”孔母心说,看来儿子心里还是喜欢冯荞的,前几天要退婚,可能就是一时闹脾气罢了。孔母望着外面的连绵阴雨,有心去找冯荞来,可这个时候冯荞恐怕已经上班去了。见儿子嘀嘀咕咕地说着胡话,几次提到冯荞,孔母不死心,干脆跑到冯家去问问。
“冯荞一早就上班去了。”寇金萍一见孔母来了,很热络地拉着孔母说话,先是关切地问起孔志斌,听到孔志斌淋雨烧了,寇金萍就故作为难地说:
“孔家嫂子,你既然来找冯荞,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孔母:“啥事呀?有事你说。”
“冯荞……昨天晚上也是冒雨回来的,回到家天都要黑了,不过她可一点没淋着。”寇金萍说着故意顿了顿,叹口气,“孔家嫂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冯荞是被一个青年男人送回来的,那个男人听说是她厂里的,又黑又壮,看着就不像个老实的。你说这冯荞才去农具厂几天呀,就跟个陌生男人搅和在一起……”
“真有这事?”孔母愣了愣,“那……兴许也没什么吧,按说冯荞这姑娘很规矩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希望她不是那样的人。孔家嫂子,不瞒你说,我这当后娘的难啊,我也一心为了她好,你说冯荞跟志斌都订婚了,她每天下班天都快黑了,一个姑娘家跟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一路回来,这规矩不规矩的,有些事可就说不清楚了。这阵子志斌生病,她都没去看一眼,她现在的心思,还不知跑哪去了呢。”
“那……要不,叫她回来吧,农具厂那边叫她别去干了。”
“那个丫头,如今谁管得了她?我说了她也不听呀。”寇金萍一脸担忧地叹着气,拍拍孔母的手说:“孔家嫂子,早前我就跟你说过,冯荞跟志斌姻缘不合,你却不相信我。你自己想一想,但凡我帮人算过的姻缘,哪个没应验?哪个都没有一点差错吧。我早跟你说了,冯荞跟你家志斌命相不对,姻缘不相合,这两人命里就不该成为夫妻,就算结婚了也过不好,早晚也得离婚。”
“真有这事?他婶子,你可别红口白牙说得吓死人。”孔母听的满心惊疑。
“信不信由你。我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吗?我现在得了机缘,能看到年轻人的婚姻缘分,我也是不希望他们走错路。”寇金萍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这其实也是为了冯荞,姻缘不合的人硬要在一块,对他们两个谁都没好处。你家志斌本来该是个富贵命,要是娶了冯荞,会影响他的好命运,怕是要倒霉一辈子的。”
孔母这样一个农村妇女,本身又没什么见识,骨子里脱不掉的迷信,她只有孔志斌这么一个儿子,当眼珠子一般看待,被寇金萍几句话说得心惊肉跳。孔母忙追问道:
“那……那你说,现在该咋办?他俩这婚都订了,订婚的东西我家都给了,现在可咋办呀……”
“咋办?”寇金萍笑笑说,“按说这是你家的事,我哪知道咋办呀?我这当后娘的,冯荞这丫头又犟,她也不听我的话,好心当做驴肝肺,很多事我也管不了她呀。孔家嫂子,这事你可得自己拿主意。”
孔母惊疑担心半天,抓着寇金萍问:“他婶子,你既然能帮人算姻缘,你赶紧给志斌算算,他命里该娶个啥样的媳妇呀?他真有大富大贵的命?”
“这个……”寇金萍停顿一下,故意吊着孔母,高深莫测的老半天才说:“志斌该娶的姑娘可也不远,就是……嗐,叫我怎么说呢,很多事都是天机,天注定的。反正他跟冯荞的婚约万万不好,你可早点儿拿个主意。他该娶啥样的媳妇,等时机成熟你自然就知道了。”
跟工分不同,她在生产队干活,工分到年底分粮食了,而这是她长这么大,能拿到手的第一笔钱。冯荞还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她心里也明白,这些钱她现在要是自己都留着,寇金萍肯定要寻死觅活不说,她爸冯老三肯定也不会容她,不过,她总要尽可能地给自己留一些才行,不然全进了寇金萍口袋,她再想拿出一分来都难。冯荞决定,她总得自己手里有些钱,才能有自己的底气。慢慢来,不着急,会有法子的。
冯荞早就期待她的第一份工钱了。
“冯荞啊,看你人不大,也自己挣钱了呢,想好怎么花了没?”李师嫂看着她身上打补丁的蓝布褂子,苗条俏丽的小姑娘,穿补丁照样也好看,不过要是穿上好点儿的衣裳不是更漂亮吗。李师嫂笑着说:“叫我说呀,冯荞你去扯几尺卡其布,做件新衣裳穿,就做那种小撇领的褂子,现在城里可时兴那个样式了呢。”
“要布票的。”冯荞笑笑。她已经很久没穿过新衣裳了,家里本来就穷,就算有布料,寇金萍也是先给冯小粉做,所以她衣裳总是破了补一块,短了接一截,一件衣裳穿了多少年。她这还算好的,她比冯小粉个子高,就算破旧,总是她自己的衣裳,寇小胭就只能捡冯小粉穿小了的旧衣裳。
倒不是觉得多苦多委屈,这年代家家都这样,三个堂哥从小到大,也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继续穿,男孩子又淘气,一件衣裳传到冯亮,已经补丁摞着补丁了,几乎看不到原来的布料。可是,逢年过节寇金萍总要想法子给冯小粉做新衣裳,一家人分到的布票,几乎都穿冯小粉身上去了。冯荞心说,她现在就是有钱可以买布,寇金萍也没给她留一寸布票。
“我家倒是还有几尺布票,可我也舍不得穿啊,留着给小孩做件夏布衣裳吧。我整天带孩子,横竖就这邋遢样子了,你小姑娘家,挣了钱就该穿得好点儿。”李师嫂笑。
冯荞跟李师嫂聊着,就先动手把工房打扫整理了一遍,杨边疆去收拾带锯房,李师哥则兴冲冲跑去食品站买肉。等到徐师傅来到,农具厂里里外外已经收拾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