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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冯荞,别提她。小粉,你自己说,你就不想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对呀!”冯小粉立刻来了精神,“妈,你赶紧跟我说说,咋样才能财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笨!”寇金萍点着冯小粉的脑门说,“你要是嫁给孔志斌,那好日子就是你的,就轮不到她冯荞。我跟你说,孔志斌就是现成的金大腿,你只要抱住了,你将来就是有钱人的好日子。”
“嫁给孔志斌?”冯小粉吃惊地叫了起来,寇金萍赶紧一指头戳过去,瞪了冯小粉一眼。冯小粉讪讪摸着脑门,放低声音抱怨道:“妈,你胡说什么呀,孔志斌跟冯荞订婚了的。再说了,我又不喜欢那个孔志斌,我干嘛要嫁给他。”
“说你傻你还真傻了吧,孔志斌哪里差了?我跟你说吧,你妈为啥能给人掐算姻缘?你妈呀,差不多就是能看到几十年后的事情,我是你亲妈,我还能哄你?等孔志斌成了大老板,多少年轻漂亮的女人都想巴结他呢。你自己想想看,住小洋楼,开小轿车,穿金戴银,坐飞机跑到外国去买好东西……你现在嫁给他,将来他达了,这些可就都是你的。”
冯小粉差点听傻了。
“所以说,你往后也长点脑子。冯荞不是要去镇上农具厂做工吗?赶紧让她去,让她一边呆着去。你往后多跟孔志斌处处,俩人多接触接触,妈再帮你想想法子,让你嫁给孔志斌。等将来孔志斌达了,跟着享福的可就是你了。”
冯小粉愣愣看着她妈,这一晚上听天似的,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她愣了老半天,使劲晃晃脑袋,拍着自己的脸说:“妈,几十年后的事情,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看你八成是癔症了。再说了,我又不喜欢孔志斌,孔志斌是跟冯荞订婚的,他那个弱鸡样子,我可不稀罕。我赶明儿要嫁的人,一定是个强壮有力的男子汉,肯定得比孔志斌强。”
“你说你这个笨丫头,榆木疙瘩,怎么就不开窍呢!”寇金萍白废了一晚上口舌,气得拿手指使劲戳冯小粉的额头。
冯小粉忙捂住额头,嘀咕道:“笨笨笨,就知道嫌我笨,不笨都被你戳笨了。”一边说着,一边爬起来跑了。
冯小粉跑回西屋,外屋冯荞正坐在床沿上洗脚。冯小粉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就有点别扭的感觉,悄悄打量了冯荞两眼,见冯荞心情挺好的样子,才想起来她自己今晚生气的原因,想起冯荞要去农具厂做工了。
冯小粉故意放重脚步,吊着个脸往里屋走,谁知冯荞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冯小粉走到里屋门口,掀着挡门的布帘子准备进去,回头瞥一眼冯荞怡然自得的样子,又停住了脚。
“冯荞,你真要去镇上农具厂做工啦?”
“对呀,我都跟人家说好了,我爸刚才也答应了。”难得冯小粉有个正常语气跟她说话,冯荞心情好,就很自然地回应了她。
“那……”冯小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你能不能跟人家说说,我也想去,行不行?”
“你干不了那个活,你也做不了那个主。”冯荞笑笑,语气中不无嘲讽。“你妈要是想让你去,她早就说了。再说了,我这也是捡了个巧,这机会还是别人不去让给我的呢,我帮不了你。”
“哼,我还不稀罕呢!”冯小粉一甩布帘子,赌气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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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荞去农具厂做工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出于礼数,她第二天等二哥跟杨边疆那边说定以后,就自己跑到生产队长家,跟队长说了这事,往后她要是不去队里上工,总该跟生产队报备一声。队长也没说啥,队长他媳妇还拉着冯荞嘱咐了几句,叫她自己多小心。
下午,二哥带着冯荞步行去镇上,七十年代的人民公社,连个集贸市场都没有,统共就厂、站、校那几个单位,农具厂左边挨着农机站,右边就是村子的民房。杨边疆从工房里迎出来,仍旧穿着一身摘了领章帽徽的半新军装,看来是退伍时候穿回来的。
“冯东,送来啦?”杨边疆笑着迎上来,一边拍着满身的锯末,一边打量着冯荞,笑笑说:“小妹子要来,我原本是不赞成的,这厂里的活可不轻松。”
“杨大哥,你放心,我什么活都能干,你介绍我来的,我保证不给你拖后腿。”冯荞赶紧保证。
“我这小妹,那天也跟你说过了,很小的时候亲妈就不在了,她在家早早就当大人使,什么活都干,该干的活从来不躲懒。”冯东拍拍杨边疆的肩膀,“边疆,这一点你放心。”
“那就让小妹子试试?”杨边疆咧着嘴笑,“我已经跟我师父说过了,只要她干得了这活儿,虽说是临时工,其实往后这厂里缺不了活,能长期干。我们农具厂几位师傅手艺好,这次是人家大城市工程单位指定要的货,通过公社主动找上我们农具厂的,光这批货,就足够我们干上几个月的了,再加上平时社员零碎来买的农具,整天不闲着。”
七七年,社会生活日趋正常,集体经济也开始复苏了,农具厂这样的单位,再加上手艺好,肯定很红火。
杨边疆一边介绍,一边领着冯东和冯荞在农具厂的大院子里转了一圈,四处看看,又带她去看工房和小食堂。
“厂里现在有六临时工,都是娘子军,刘师傅的妹子、李师傅的儿媳妇,还有我师嫂,都在厂里帮忙。暂时没有宿舍,中午厂里有个小食堂,我们几个路远的自己轮流做饭,你中午可以不用再跑回家,在食堂吃。”
“不过这一早一晚,走路上下班也怪远的,你一个小姑娘家,路上叫人担心。”冯东心细地考虑着一圈,说,“可惜家里也没有自行车,大嫂结婚时倒是买了一辆自行车,我回去跟她说说,叫她借给你骑着上下班。”
“那可不行。”冯荞赶紧说,“那是人家大嫂陪嫁的,她可爱惜着呢,整天擦得锃亮,我这又不是用一次两次,我可不能借。”
其实这事冯东也有点为难,就随口说:“这事回去再说吧,边疆带你熟悉一下,你就好好干,有事就跟我说,在厂里有啥不懂的你就问边疆,他跟我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不是旁人,你有事尽管找他。”
“对,有事跟我讲一声,把我当你二哥就行了。”杨边疆笑。
冯荞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说农具厂的活辛苦,其实在冯荞看来,对比田里的农活还算轻松的,就在工房里干活,不用风吹太阳晒的。这一批加工的都是砌砖抹墙用的小工具,冯荞去的当天做的都是泥抹子,也叫抹刀,现成加工好的刀板,木工组做的圆形木手柄,一头粗一头细,冯荞和几个临时帮忙的工人就负责把这手柄安装上去,仔细磨掉粗糙的木茬,再加固一根钉子,要保证钉子钉得平滑,位置要对,不能凸出来磨手。
当然啦,做什么事也都没那么简单,做得不好,管事的师傅也是要骂的,一根木刺没磨平,师傅来验收的时候就会生气训人。
反正在冯荞看来,没有什么好辛苦的,就算累点儿心情也舒畅。她干活认真,人又踏实,一同干活的统共几个人,对她也都挺和气。
杨边疆那边的木工组可就不一样了,厂里最大的机器就是一台大带锯,很粗的木料用带锯解开,锯成一块块厚木板,再加工成各种需要的规格形状。开带锯是个绝对的技术活,木料怎么锯需要经验,一个弄不好就浪费料子。
杨边疆就是负责开带锯的,当然他不是做主的,他是跟着他师傅。他师傅姓徐,是这厂里木工组做主的头。尽管是集体制工厂,可木匠有木匠的规矩,谁当家还是按着辈分资格来。杨边疆按着规矩,称呼厂里另外两位师傅带着姓,李师傅、刘师傅,叫他自己师傅不带姓,一口一个“我师父”。他还有个师哥,姓李,他师嫂也跟冯荞一起干临时工。
其实说来说去,整个农具厂也就十几个人,算上冯荞他们几个临时帮忙的,也就不到二十个人。其中有一半就住这镇上或者附近的,中午饭可以回家吃,留在小食堂吃午饭的也就七八个人。
冯荞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做人做事要勤快,二伯娘说,走遍天下端着碗,都喜勤快不喜懒。冯荞珍惜这工作,做起事来就格外用心。
第一天上班,冯荞中午下了班就赶快跑去小食堂帮忙,铁匠组的张师傅正在手忙脚乱地做午饭,见她来帮忙,就喜滋滋使唤她洗菜洗碗,又问冯荞会不会炒菜。冯荞说会,张师傅就丢下铲子叫她炒。
话音刚落,西屋的木板门吱呀一声拉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溢出门外,一个长辫子的俏丽姑娘从屋里出来。
外头的天色还是黑沉沉的,朦胧看得见院里站着的中年男人。
“小闺女家家的,真叫懒,也不知道早起一会。这都啥时候了?吃饭可都怪勤快的,等你们再推完磨,人家都耕完二亩地了。”
“知道了。”冯荞答应一声,心里知道她爸有些话未必是说给她听的,也不辩白,赶紧跑去井台洗脸。
冯老三站在院里又数落了几句,见东屋西屋仍旧没动静,无奈叹了口气,瞅一眼冯荞,转身拎起箩筐走了。
甩着手上的凉水,冯荞已经从困意中彻底清醒过来。今天……还真睡过头了。农闲时节还好,眼下春耕春种的大忙时候,农村人鸡叫三遍再起床就该晚了。天亮前推磨烙煎饼,还得喂猪做早饭,不能耽误生产队上工,耽误了上工,队长不光骂人难听,还要扣工分的。
冯荞洗完脸,顺手把两条及腰的麻花辫子挽到脑后,一个人默默走进屋里,然后吃力地端着一个大瓦盆出来,盆里满满的弄碎泡好的地瓜干。她抄起水瓢,舀水先把石磨冲刷干净,扭头瞥一眼东屋紧闭的木板门,索性把水瓢一扔,转身进了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