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你说怎么啦?还能怎么地。”
二伯娘这话说的,绕口令似的,俩堂哥居然也听懂了,肯定又是冯荞在家里被欺负了呗。
冯东关切地看看冯荞,安慰道:“冯荞,先去洗把脸,别难过了。”
冯东陪着冯荞出去洗脸,二伯娘把矛头转向了自家老头子。
“我说当家的,你好歹也说说你家老三,寇金萍那个死女人,都要上房揭瓦了,他还管不管了?”
“妈,三叔要能管得住老婆,太阳该打西边出了。”冯亮慢条斯理插了一句,“我看呀,咱爸这弟兄三个,男子汉大豆腐,都一样,没一个能管住老婆的。这就是咱老冯家的光荣传统。”
“小王八犊子,说什么呢你?滚你娘的。”二伯娘虎着脸,瞪了冯亮一眼。二伯却在一旁直咧嘴。
冯荞洗脸回来,看着二伯娘心里感激,这老冯家吧,奶奶已经过世了,大伯娘腿脚有病很少出门,从她妈去世后,二伯娘可没少照顾她。
“二伯娘,今天幸亏有你。就怕寇金萍可记恨上你了。”
“我理她呢,她啥时候也没喜欢过我呀,我还怕她不成?”二伯娘嗤之以鼻,“荞啊,你这几天干脆别回去了,住俺家吧,省得回去她们给你气受。”
“没事儿,我也不怕她们。”冯荞心说,二伯娘一家,全是大劳力,出工干一天活,工分不比旁人多,吃饭却顶旁人两个,加上大堂哥娶媳妇分家,一家人都快揭不开锅了。
要是再添她一张嘴吃饭……
再说躲着也不是办法,她的家,她凭什么躲出去呀。
“荞啊,你也别担心,横竖你这都十七了,顶多再熬一两年,结婚出嫁了,摆脱那个家,就有自己舒心的小日子了。”说到这话题,二伯娘笑嘻嘻地安慰冯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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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娘拉着冯荞离开以后,冯小粉心里越委屈,有气没处,气得又哭又闹又跺脚,对着她妈好一通埋怨。
“都怪你,要不是你叫我去干牵牲口耕地的活,我哪来这些倒霉事?你今天什么神经,早晨冯荞欺负我,你不出来帮我也就算了,你还让我去牵牲口耕地,你什么毛病啊,你还是我亲妈吗!”
“你这死丫头……哎,有些事,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小粉,你也不想想,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我这一天到晚的,我为的谁呀,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说得好听,为了我,为了我你还让我去牵牲口?害我这么丢脸。人家心里本来就已经很难过了,你还眼睁睁看看着冯荞打我,那个贱丫头,居然敢打我,你不护着我,你亲眼看着她打我,到底谁是你亲闺女?”
“行啦,别哭了,这事妈心里记着呢。要说你这蠢丫头也是,你什么话不好说,你提她那个死了的亲妈做什么,传出去让别人说道你。”
“我已经够倒霉的了,你还来怪我!”冯小粉一扭身,气哼哼进了西屋,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大门口,冯老三重重叹口气,丢下手里的农具,闷头转身走了。这家里鸡飞狗跳的,回去肯定也不得安生。
寇金萍也没心思注意冯老三,站在那儿出了老半天的神。想起她叫小粉去牵牲口耕地,无非想尽量隔开孔志斌和冯荞来着,想叫小粉跟孔志斌多多接触,谁知道后头闹出了这一堆破事。
按说孔志斌跟小粉也熟悉的,只是平常相处不多,也不知孔志斌对小粉看法怎么样,得想个什么法子,把小粉跟孔志斌撮合到一块去。
然而寇金萍不知道的是,孔志斌跟她一样,今天根本就没去上工。此刻他正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心情复杂地思考着前世今生。
农具厂最不缺烧火的东西,木工组到处都是刨花和碎木片,随便哪儿抓一把就足够烧的了,小食堂还烧着用大铁桶改制的那种锯末炉子,用来供应茶水,也不用人在跟前看着。冯荞淘米下锅,一半白米一半高粱米,把米饭闷上了,又跑回工房干活。
等她下班回来,杨边疆已经把几样菜洗净切好,就等着她来炒了。
青蒜苗炒鸡蛋,炒豆芽,红辣椒炒雪里蕻,凉拌芫荽,再来一个萝卜粉丝汤,八个人吃饭,四菜一汤加高粱米饭,在这七十年代简直是奢侈了。
冯荞一边做饭,一边心里头算账,鸡蛋按五分钱一个,光这一顿就炒了六个。她在小食堂连吃三顿午饭,怕不得吃掉她一天的工钱,恐怕还不够呢。这么下去可不行,冯荞心里决定,从明天起,不能在这儿吃了。
“冯荞,我师父叫我跟你商量个事。”杨边疆看着冯荞忙忙碌碌,笑着打开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