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杨家人都熄灯休息了。
东屋里,杨铁栓和王氏躺在炕上准备睡觉。
王氏心里闹腾,怎么睡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她戳了戳杨铁栓,“这二弟成亲了,以后咱们怎么办呀?”
杨铁栓刚睡着就被弄醒,烦躁的推开她戳他的手,“二弟娶亲了,跟我们以后有什么关系?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装,你就装吧!王氏在黑暗中翻翻白眼。
二弟要是娶亲了,以后交公中的钱就会少了一半。
杨家是没有分家的,家里有的儿子娶亲了,有的还没有,所以定下的规矩是家里的地一起种一起收,平时吃饭都在一起,不分钱给每房,家里的日常开支走公中。
平日里农闲的时候,男人们都会出去打几天零工啥的,像这种属于格外收入的,没成亲的全部上交,已经成家的上交一半。
打零工能赚几个钱?杨家赚钱的主要大头是杨铁柱每隔一段时间上一次山,一次怎么也有好几两银子,所以杨家的日子才会比其他光指望地里刨食的农户们要宽裕一些。
当然,这也仅仅是宽裕一些,毕竟家里还白养了个‘秀才坯子’老四呢,成天什么活儿都不干,一心只读圣贤,还三五不时不是要交束脩,就是要买笔墨纸砚,偶尔考试前还需要银钱打点什么的。
以后老二交公中的钱少了,家里这么多口人吃饭,还要供着吃白食的老四考秀才,可以想象公中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然后这些本来是老二一个人承担压力就会分散到他们三房一起承担。他们好不容易攒了点私房说不定都得搭进去……
王氏不相信杨铁栓会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一想到今后有一双锐利的老眼成天盯着他们,指望从他们身上抠出点血来,王氏就感到不寒而栗,更加睡不着了。
……………………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杨铁柱想了想,还是将要迎娶林青婉的事儿在饭桌上说出来了。
毕竟闹归闹,亲还是要娶的。
“请花轿?还要下聘请酒?”一听杨铁柱说完,何氏‘啪’的一下就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不行!你看哪家花钱买个媳妇回来还用这么麻烦的,不都是往家里一领完事。”连个堂都不用拜。
杨铁柱皱着眉头,但态度异常坚决。“反正我不想把人往家里一领就算娶亲了,怎么说也要明媒正娶。”
大嫂王氏在旁边插了一句,“二弟,娘她老人家说的没错,哪有人家买个媳妇回来还要花轿迎娶还要摆酒的?”那不是钱作的吗,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千金大小姐。
在王氏的认知中,又或是在普遍村民认知中,买回来的媳妇通常没啥好货色的。
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脑子傻人瞎的,要么就是有钱人家被人睡过的丫鬟之类的,反正就没一个是正常的,附近有的人家买回来的媳妇都是这样的。
也只有那些家里穷的娶不起亲的才会去用买媳妇,因为给不起聘礼钱。
她才不管杨铁柱买个媳妇回来传出去会不会丢人的,反正再从公中出一份儿钱给老二办亲事,她就不同意,怎么着也得给他搅黄了。
杨铁柱没有出声,但是看着何氏的眼神很是坚定。
何氏顿时不干了,“不行。老娘说不行就是不行。”让她掏钱门都没有。
虽说杨家家境还不错,家里也有十来亩地,每次农闲的时候几个儿子都会打些零工来贴补家里,但是架不住家里有个读人杨学章。
杨学章在镇上院里读,每半年一交束脩。一年的束脩下来就需要几两银子,还不加旁的其他笔墨纸砚之类的开销,零零总总来说,对杨家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所以,何氏对自己手里的银子向来都看的很紧,典型的逢进不逢出。
王氏眼珠转了转,在一旁假意劝道,“就是,二弟,你也要替家里想想。四弟又要交束脩,你昨日才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人。家里自从盖了房子以后,银钱上就不宽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为难娘吗?”那个‘二十两银子’说的声音特别重。
反正想从公中出钱,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她才不会管公中的钱谁交的多谁交的少。动了公中的钱,那就是在割她的肉。
包括昨天那二十两,在王氏看来那就是割她的肉,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外面听了流言,就回来撺唆何氏闹。
何氏刚好找到借口,义正严词的开口说道:“你大哥当时娶亲的时候加彩礼加摆酒才总共花了8两不到。老三成婚晚几年,那也才不到10两。你昨日光买个狐狸精就花了二十两,今天还想让我给掏钱办亲事,你让你这两个已经娶亲的兄弟怎么想?”她指指坐一旁看戏的老大和一直闷头吃饭的老三。
“更何况你弟弟读,也是需要银子的。”
这才是主要原因吧。不过杨学章今日一大早就去院了,也听不到他老娘如此尽心尽力的为他省银子。
杨铁栓嬉皮笑脸的挤兑,“是啊老二,你看你这几个侄子,裤子都盖不住脚脖子了,有那个钱,你给几个侄子做身衣服呀。”
老三杨铁根闷着头吃饭,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