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眼角余光悄悄的瞥过去,却将宋云清正弯腰下马车。又说着:“规矩不可废。”
竟是要自己走着入宫门了。而且还伸开双臂给侍卫看了自己随身并无携带任何东西,然后才抬脚往宫门口走。
不过走到沈沅的面前时,他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目光望向她。
刚刚他掀开车帘子的时候已经一眼就看到沈沅了。沈沅的相貌,原就是在人群就能教人一眼就注意到的。纵然她现在穿的素净,可依然还是那样的娇美无伦,教人一见就移不开眼去。
沈沅见宋云清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低眉敛目的垂下了头,这当会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白色云头锦靴,她就微微的屈膝行了个礼。但她却并没有要开口叫人的意思。
并没有人同她说眼前的这位宋世子到底是谁,她也不过是自己猜测他是永昌侯世子宋云清而已。
宋云清也没有开口说话。见她行礼,他便微微的点了个头,然后抬脚就走了。
沈沅这才抬起了头来。
一旁的侍卫这时也将沈沅带着的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还了回来。小内侍就带着沈沅等人往宫中去。
宋云清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不疾不徐的走着,背影修长如竹。
等到了贤妃住的毓秀宫,小内侍通报了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笑着出来说道:“沈姑娘,请您随小的进来。”
贤妃坐在临窗大炕上,腿上盖了一块厚实的羊毛毯子。炕桌对面的锦褥上坐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容貌生的甚是出众。
沈沅以往只见过贤妃一次。印象中她是个容色绝丽的女子,但现在的贤妃面上微微蜡黄,就如同是一只快要风干的水蜜桃一般,再无水分了。
沈沅上前见礼。贤妃让一旁伺候的宫娥扶她起来,又对她点头微笑:“许多时候未见你,你现如今都这样的大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细,一听就知道中气不足。
沈沅记得上辈子她的这位姨母就是得病死了的,看她这个样子,只怕这病也已是病入膏肓了。
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姨母,沈沅也觉得心中有些难过起来。
贤妃这时又在轻声细语的给她介绍着坐在锦褥上的那位年轻女子:“这位是李贵人。”
沈沅是知道的,上辈子那位生了二皇子,最后以二皇子生母的身份成了太后的李家嫡女,一开始就只是个贵人的位份,住在贤妃毓秀宫的偏殿中。
那么,眼前这位看着极其娇柔的李贵人,便是日后那个手段极其了得的李太后么?
于是沈沅就只淡淡的笑了笑,说着:“多谢姨娘的好意提醒。但我一年多未回来,今儿回来了,自然是要先去拜见父亲的。便是父亲心中气我,恼我,要责罚我,这也是我以前做了错事,应该受的。”
说着,她就转过身,径直的往外房的方向走。
薛姨娘怔了一怔,她没有想到她说的那番话竟然都没能劝阻到沈沅。
不过随后她立时就抬脚也跟了过来,笑着说道:“既如此,我也跟随大小姐一起去外房等老爷回来。若老爷当真要责骂您,我也可以在旁边劝上一劝。”
做多了亏心事的事总是较旁人要心虚些,薛姨娘就很担心沈沅待会会追问起夫人到底是如何死的。若老爷听信了她的哭闹,真的要去彻查的话......
薛姨娘的心里陡然的就跳了一下。
沈沅也没理会薛姨娘。她要跟来,那就随她跟来吧。便是她要出什么幺蛾子那也没有关系,反正往后她们要打交道的日子只怕不会少,从现在开始总要慢慢的开始面对的。
等到了外房,父亲还没有回来。
门口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正坐在廊檐下一边晒暖儿一边说闲话,见薛姨娘和沈沅来了,他们赶忙的站起身来,垂着手叫着:“薛姨娘,大小姐。”
薛姨娘先开口问道:“老爷可回来了?”
内中一个穿着青色夹袄的小厮回道:“老爷还没有到家。”
薛姨娘点了点头,然后就吩咐他:“你去大门口那里望望,若老爷回来了,就赶紧的过来报给我和大小姐知晓。”
那小厮答应了一声,转身飞跑着去了。
薛姨娘便又命另一个小厮开房的门,让她和沈沅进去。
采薇上前打起帘子,沈沅低头走了进去。随后薛姨娘跟在她的身后也进了来。
父亲的这处外房一共三间,中间做了会客厅,一色的花梨木桌椅。东次间做了房,靠墙的架上陈着磊磊的。西次间则是父亲用来歇息的地方,放了一张绣翠竹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一张木榻。
两人在厅中下边的椅中坐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小丫鬟奉茶上来。
沈沅拿起盖碗,一面吃茶,一面看着屋中的各处。
这里倒是和她印象中一样,丝毫都没有变动。
薛姨娘且不吃茶,而是温声软语的同沈沅说话,问一些她在外祖家的事,还有回来路上的情形,都被沈沅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带过去了。
坐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先前穿青色夹袄的那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说是老爷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