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点了点头:“我明白。”
薛姨娘想了想,又说道:“沈湘那里,你还是要像以前那样,多跟她走动走动。但凡挑拨的她心中不喜沈沅,凡事让她出面,让她们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姊妹狗咬狗,对咱们而言总是有利的。再有,沈泓那里,他毕竟是家里唯一的嫡子,你无事只多亲近亲近他,对你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沈澜一一的应了。又见薛姨娘满面疲惫之色,她就起身站了起来,说道:“姨娘,你好生的歇息一会儿吧,我就先回去了。”
薛姨娘点了点头,看着她出门。只是刚走到槅扇门那里的时候,她却又忽然回过头来,看着薛姨娘欲言又止的样子:“姨娘,李修源的那事,沈沅不会知道是我在背后指使的吧?”
那个时候她也是被嫉妒给冲昏了头了,压根就没有思虑周全,就花了银子买通了沈沅身边的一个名叫冬儿的小丫鬟,让她偷了沈沅刚写给李修源的一封信拿去给父亲看。若沈沅这次回来,让她晓得当年的这事是她在背后指使告密的话......
沈澜有些不安的捏紧了手里葱绿色的锦帕。
薛姨娘将她的不安看在眼中,开口安抚着她:“那时候你来告诉我这事,我随后已是随意的寻了那个小丫鬟一个错处,将她交付给了人牙子,特地的嘱咐要将她卖的远远的。你放心,那件事再没有任何人晓得里面的内情了。”
沈澜这才放下心来,出门带着自己的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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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候了。她站在大门内的影壁前,看着上面浮雕的荷叶荷花锦鲤图案,眼眶不自觉的就有些热起来。
父亲深恨她丢了他的颜面。虽然上辈子他屈从于姨母的话,不得不同意了自己和李修源的婚事,可自从她嫁到了李家,父亲便再不许她踏进李家的家门一步。于是直至死,她都没能再回来一次。
她没想到她还能有再回来的日子。
她慢慢的伸手,抚上了影壁。影壁上青灰色的石头被日光照着,微微有些暖意。
沈沅觉得眼眶更加的热了,几乎下一刻眼泪水就会落下来一般。
但随后她微微的仰起头,将眼中的眼泪水硬生生的给逼了回去。然后她眼望着前方,目光坚定的抬脚就往前直走。
她终于回来了。而这辈子,她不会再有上辈子凄惨的下场。她的弟弟妹妹,母亲在世的时候一直希望他们姐弟三个都能好好的,所以她也会好好的照看他们,绝不会让他们再落到上辈子那样悲惨的结局。
薛姨娘见了她这个样子,就又叹了一口气,随后才说道:“沈沅那个人,一点城府都没有,又脾气骄纵,就是个炮仗子,一点就着,这样的人其实是最好对付的。而且因着那件事,你父亲心中对她极是厌恶,便是她回来了,也再碍不着你什么。你只需见着她的时候对她面上恭敬,旁人就都只会说你尊敬长姐,这样你既能落个好名声,你父亲见了,心中只会觉你这个女儿懂事,识大体,这样比什么不好?”
沈澜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的说道:“可我一想起以前她自恃嫡女的身份在我面前号施令的样子,我这心里就......”
她就是不待见沈沅,恨不能她永远都不回来才好。
“你做什么非要心里这样的在乎她?我看你对着沈湘的时候不是挺好?她也是嫡女,性子只比沈沅更骄纵,更暴躁。”
“那不一样,”沈澜抬起头来,“沈湘虽然性子骄纵,但她对我这个二姐还是好的。对我的话又肯言听计从。”
“那沈沅以前对你的话就不言听计从了?而且我记得,虽然她性子是骄纵了些,可对你这个妹妹还是不错的,什么饰也都肯给你。这一点沈湘可就比不上她。只有进的,没有出的,何曾给过你一星半点的东西?可怎么你倒同沈湘相处的还可以?”薛姨娘反问着。
沈澜垂着眼没有说话。
那怎么能比呢?沈湘相貌生的不如她,而沈沅......
沈澜轻轻的咬了咬牙。沈沅的相貌生的是那样的明艳照人,但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旁人的目光只会一眼就落在她身上,又怎么会注意到她?
但这样的话是不好对姨娘说的,所以沈澜只做了一副听进了薛姨娘这番话的样子出来。
不过就算她做了这副柔顺的样子出来,薛姨娘也晓得沈澜并没有将她的这番话全都听进去。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她什么性情还能瞒得过自己去?不过也不急,总归是要慢慢的教导的。
于是薛姨娘也不再说什么了,而是拿了手里的绣绷给沈澜看:“过完年开春你就及笄了,夫人的孝期也要过了,就不用整日再穿那些素净颜色的衣裙了。姨娘前几日得了一匹桃红色的杭罗,就想着要给你做一件裙子。斓边就绣这样的芍药花,你看如何?女孩儿家,总是要穿的娇艳些的。”
沈澜就抬起头去看绣绷上绣的芍药花。
粉色的花瓣,淡黄色的花蕊,绿色的叶子,绣的可真好,就像现摘了一朵芍药花贴上去的一般。
她就由衷的赞叹着:“姨娘您这芍药花绣的可真好,跟真的一样。”
薛姨娘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祖父虽然也是进士出身,也做到了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但都说穷翰林,穷翰林,捞不到什么肥差,依然是两袖清风。她父亲又不争气,整日的不过遛鸟逗狗,再不求上进的。等后来祖父死了,家中生计就越的艰难了,她和母亲每日都要做绣活到三更天,好拿了出去卖钱贴补家用。她的这一手好绣活,就是那个时候被生计逼出来的,手上都不晓得长了多少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