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薛姨娘到底是父亲心尖上的人,表面上样子还是要做做的。所以沈沅就对着薛姨娘微微的点了点头:“劳烦姨娘了。”
“大小姐客气了。”薛姨娘笑着回答,不过心中却越的心惊了。
沈沅什么时候这样的和善知礼了?瞧着就是个言谈举止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可她以往分明就是那样骄纵的一个性子。
沈承璋看到沈沅这样的和善知礼,他心中也高兴。
父女两个人一块儿用了早膳。
薛姨娘接过了丫鬟手中捧着的绯色公服,亲自给沈承璋穿上。
沈承璋一面伸展着双臂,任由薛姨娘给她穿着公服,一面同沈沅说着话:“你一年多不在家,家里的兄弟姐妹难免也有些疏远了。现下你回来了,就该和他们多走动走动才是。”
沈沅站在一旁,敛眉垂眸,温顺的答应着。
薛姨娘这时就在一旁笑道:“知道昨儿大小姐回来,我一早就已经领着各位姑娘少爷在二门迎接大小姐了。旁人也罢了,倒是澜姐儿,这一年多说起大小姐来她就要哭的,说心中极是思念长姐,好几次都说要来求您接大小姐回来呢。这不,昨儿澜姐儿一见到大小姐,立时就激动的哭了,拉着大小姐的手一直叫长姐。”
沈承璋听了就点头,面上也有笑意:“她们姊妹感情好,我这个做父亲的在旁边看着心中也高兴。”
沈沅面上一直带着笑意,不过心中却在冷笑。
薛姨娘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今儿她可算是领教了。
不过口中却是柔声的在说着:“我这一年多虽在外祖父家,但心中也是极想念父亲,姨娘和各位兄弟姐妹的。”
又笑着说道:“这次我回来还带了一些常州的土仪回来。东西虽不值当什么,但也是我的一片心。待会儿就送到姨娘和各位兄弟姐妹那里去,姨娘可别嫌弃才是。”
薛姨娘忙笑道:“大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妾身这里就先谢过了。”
沈承璋看着她们这样的和睦,心中自然高兴。
薛姨娘这时又在衣架上拿了沈承璋日常穿的月白色披风要给他披上,但却被沈承璋给伸手阻止了:“今儿我不穿这件披风。”
又吩咐一旁站着的丫鬟:“将昨儿晚上大小姐给我的那件玄青色的披风拿过来。”
薛姨娘面上的神情一怔。
薛姨娘看着丫鬟抱过来的那领玄青色披风,就笑道:“这是大小姐亲手做给老爷的?这上面的松鹤绣的可真好,跟活的一样。”
不过面上的笑意却有些不自在,拿着月白色披风的手也紧紧的攥着,指关节处都青白一片。
一旁的沈沅冷眼将这些都看在了眼中。不过她很快的就又别过头,目光看着旁边高几上放着的一盆榕树盆景。
沈承璋一面让丫鬟给他披着这领玄青色的披风,一面同薛姨娘说着:“你见了是不是心中也很惊诧?短短的一年间,沅姐儿的女红现在竟然这样的好了,我一开始见了也是不信的。”
薛姨娘很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面上带了柔和的笑意,说着:“大小姐蕙质兰心,若真沉下心来肯学,那肯定就学的很快的。”
顿了顿,又换了一副哀伤的口吻说着:“若夫人地下有知大小姐现在的女红这般的好了,她心中肯定也很欣慰的。也不枉夫人以往为大小姐操了这么多的心了。”
沈沅心中冷笑。薛姨娘这是又想拿以前她和李修源的事说事了,好让父亲心中对她不满。
要知道在薛姨娘的口中,母亲的死就是被她和李修源的那件事给活生生的气死的。
而果然,沈承璋一听薛姨娘提到母亲,面色的笑意立时就淡了下来。
沈沅这时面上也做了哀伤的模样出来,泫然欲泣一般的说着:“总归是我以往不自重的缘故,让母亲为我那样的费心。我在常州外祖父家中这一年多的时候日日都要为母亲抄写佛经祈福的,现下回来了,我记着母亲的佛室里有一尊一尺来高的白玉观世音佛像?女儿想待会儿就去佛室将这尊观世音请到女儿的卧房中,早晚三炷香,为母亲祈福。还请父亲能同意。”
她一提到这尊白玉观世音佛像,薛姨娘的面上就都微微的变了颜色。
那尊白玉观世音佛像是羊脂白玉打造的,通体洁白莹润,算得上是沈沅母亲陪嫁中极贵重的物品之一了。薛姨娘一早就看上这尊佛像了,在沈沅母亲死后不久,她就在沈承璋面前说她想早晚为夫人诵经祈福,想要将这尊佛像请到自己的屋中去。
沈承璋觉得她这样的念着夫人自然是好的,所以当即就答允了,但现在沈沅却提起这事来......
毕竟是沈沅母亲的陪嫁物品,而且还那样的贵重,现在细想起来,那个时候那样轻易的就给了薛姨娘,面上多少是有些过不去的。
沈承璋就讪讪的:“你母亲的那尊白玉观世音佛像,那个时候你姨娘说要早晚在佛前为你母亲诵经祈福,我想着这也是为你母亲好,就让她将那尊佛像请到了她的屋中去。你若真想请个佛像回来早晚拜拜,那改明儿去寺庙中请个回来吧。郊外承恩寺的佛像最灵验的了,到时我遣几个护院护送你过去。”
沈沅心中冷笑。
母亲的那尊白玉观世音佛像被薛姨娘要走的事昨晚徐妈妈已经同她说过了,今儿她提起这事,原也没真的想要将那尊佛像要回来。
佛像再贵重,又如何比得上人?她要的是人。
于是沈沅就柔声的说道:“难得姨娘对母亲的这一片好心,我心中实在感动。”
薛姨娘面上也有些讪讪的:“大小姐客气了。夫人在的时候待我那样的好,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不过却在暗自的咬牙。
沈沅说的这话,分明就是在嘲讽她。这口软气受的她真是觉得心口憋闷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