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常州回来,足足走了一个月的水路,在猛然的睡在床上,恍惚间依然还在船上一般,身子还在不住的摇晃着。而且刚刚才听徐妈妈说起母亲的那许多事,如何还能睡得着?丑时一刻的时候才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次日她醒的极早,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雪青色的素绸帐子。再一转头,看到的就是前面不远处立着的紫檀木架绣芍药蝴蝶的白纱隔断屏风。
沈沅记得这架屏风还是母亲亲手绣了给她的。那个时候母亲还笑着同她说:“我的沅沅生的和芍药一般的娇美动人,将来必然能嫁一个好女婿的。”
言犹在耳,但母亲现在却不在了。
沈沅躺在床上了一会儿呆,然后才开口叫采薇。
昨儿晚上是采薇当值,就睡在外面的床房里。朦胧中听到沈沅的声音,采薇忙起身爬了起来,快的穿好了衣裙,绕过屏风来问着:“姑娘,您醒了?”
沈沅嗯了一声,采薇退出去开门叫青荷和青竹打水进来服侍沈沅洗漱。
等沈沅洗漱好了,采薇又问道:“姑娘,您今儿要穿什么衣裙?”
沈沅以往的衣裙都是颜色极娇嫩鲜艳的,现在为母守制期间自然是不能穿。倒是在常州外祖父家做了好几身素净颜色的衣裙。
沈沅看了一眼衣柜里面摆放的衣裙,随后就道:“就那件牙白色暗花缎面的对襟夹袄和那件玉色的裙子罢。”
采薇应了一声,快手快脚的将这套衣裙从衣柜里拿了出来,服侍沈沅穿了。又给她梳了髻,饰也都是素净的银器。
等穿戴好了,吩咐青荷和青竹留下看院子之后,沈沅就带着采薇出门去给父亲请安。
沈承璋身上穿着黛色的夹袄,正在薛姨娘的服侍下进早膳。
看到沈沅过来,沈承璋就和善的问她:“你舟车劳顿,昨儿才刚到家,怎么不多歇会儿,起的这样的早?”
沈沅站着温顺的笑道:“女儿一年多未给父亲请过安了,今儿说什么也要早起过来给您请安的。”
以往沈沅不耐烦天天听沈承璋说她这不好那不好,十天半月的才去给沈承璋请一次安也是常事,还都是母亲催逼着才去。这会子倒这样早的主动就过来请安来了,沈承璋见了,心中也觉欣慰。
他就问沈沅:“可曾进过早膳了?”
沈沅笑着摇了摇头:“知道父亲待会儿还要去上早朝,我一起来就赶着过来请安了,倒还没有来得及用早膳。”
“既是没用,那就过来坐着同我一起用早膳。”沈承璋说着,又感叹的说了一句,“说起来我们父女两个倒许久没有坐在一起用过早膳了。”
沈沅笑着应了,走到了沈承璋身边的椅中坐了下来。
薛姨娘站在一旁听着沈承璋和沈沅说话,只觉心中震惊。
昨儿晚上沈沅和沈承璋在屋子里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小厮丫鬟在一旁伺候着,所以薛姨娘只知道沈承璋和沈沅父女两个已经和好了,但不知道沈承璋现在对沈沅竟然是这样的和善。
看着倒是父女情深的感人画面。
薛姨娘心中微微不安,不过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的说道:“大小姐在常州一年多,老爷虽然口头不说,但妾身晓得老爷心中是很挂念大小姐的。”
又接过了一旁丫鬟递过来的一副碗筷,亲手摆在了沈沅的面前。
薛姨娘是妾,沈沅却是嫡女,这身份还是有区别的。所以沈沅能坐在桌旁同沈承璋一起用膳,薛姨娘却只能站在一旁伺候。
不过薛姨娘到底是父亲心尖上的人,表面上样子还是要做做的。所以沈沅就对着薛姨娘微微的点了点头:“劳烦姨娘了。”
“大小姐客气了。”薛姨娘笑着回答,不过心中却越的心惊了。
沈沅什么时候这样的和善知礼了?瞧着就是个言谈举止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可她以往分明就是那样骄纵的一个性子。
沈承璋看到沈沅这样的和善知礼,他心中也高兴。
父女两个人一块儿用了早膳。
薛姨娘接过了丫鬟手中捧着的绯色公服,亲自给沈承璋穿上。
沈承璋一面伸展着双臂,任由薛姨娘给她穿着公服,一面同沈沅说着话:“你一年多不在家,家里的兄弟姐妹难免也有些疏远了。现下你回来了,就该和他们多走动走动才是。”
沈沅站在一旁,敛眉垂眸,温顺的答应着。
薛姨娘这时就在一旁笑道:“知道昨儿大小姐回来,我一早就已经领着各位姑娘少爷在二门迎接大小姐了。旁人也罢了,倒是澜姐儿,这一年多说起大小姐来她就要哭的,说心中极是思念长姐,好几次都说要来求您接大小姐回来呢。这不,昨儿澜姐儿一见到大小姐,立时就激动的哭了,拉着大小姐的手一直叫长姐。”
沈承璋听了就点头,面上也有笑意:“她们姊妹感情好,我这个做父亲的在旁边看着心中也高兴。”
沈沅面上一直带着笑意,不过心中却在冷笑。
薛姨娘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今儿她可算是领教了。
不过口中却是柔声的在说着:“我这一年多虽在外祖父家,但心中也是极想念父亲,姨娘和各位兄弟姐妹的。”
又笑着说道:“这次我回来还带了一些常州的土仪回来。东西虽不值当什么,但也是我的一片心。待会儿就送到姨娘和各位兄弟姐妹那里去,姨娘可别嫌弃才是。”